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雪白。
她的肩上都是冰雪,圆圆的脸蛋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白色的帽围罩在头上,盖住了原本并不漆黑的头发,长长的睫毛上都是冰霜,她身高修长,厚厚的斗篷围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看背影,就像一位年轻的公子。
这是一片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街上鲜少有人,偶尔倒是有车飞驰而过。更别说像她这样行走的路人了。
天渐黑了。
她抬头望了望,终于看到辰将军府门前那棵树,记忆里离家时树还与她一般高,如今竟也可以遮起一片天了。
走到府门口,发现多了两只石狮,“辰府”两个字也是闪亮的红色,侍卫比那时多了不下十个人,看来这些年父亲在朝中的地位确实越来越稳固了。
她一动不动,莫名生出了一丝胆怯。
这是刻在了她生命里的胆怯,就算她是后来者占了这个身体,也感受得到。
这身体的原主人在年幼时被赶出家门,行讨之时被虐打送命,她便莫名成了这个身体的主人,续了前世的命,也续了原主人的命。她们本是一体,她便是自己,自己也是她。
后来遇到师父,终感受到两世都未感受到的亲情。
虽然辰府与她并无关系,但终究是续了人家的命,她不是赖账的人,该承担的会一并承担了,理应像门口那棵树一般为母亲遮起一片天,可是,年幼时被欺凌的感觉又平白地生了出来,无论过了多少年,那件事仍是最深刻的记忆,是导致她被撵出家门的导火索,可是,记忆里的她并不后悔,即使后来流离失所,为奴为仆为乞丐,也不曾改变心意。
那年她不过才5岁,辰平是大夫人的女儿,也不过是只比她大了一岁的姐姐而已,与她天壤之别,一个如仙女,一个如尘埃。
辰平在府里作威作福,无人敢管。
尘埃如她,母亲原是婢女,即使生了她,身份上并没有改变,那天,她的母亲服侍在辰平的身边,辰平踩着她的母亲上了门墙,母亲瘦弱的身体勉强支撑,晃晃悠悠。
母亲一直让她隐忍,她心里急可是帮不上忙,远远地看着,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拳头,嘴里有股子血腥味,嘴唇都让她咬破了。
到底,母亲没有支撑柱,摔倒了,导致大小姐也摔在地上,辰平气急,甩了母亲一巴掌,让母亲跪着。
到这一刻,她忍无可忍,冲出来一把推开她所谓的姐姐,随后两个人掐在了一起,后来,几个侍女才把他们拉开。那一晚,她在祠堂跪了一晚上,她的头发掉了一缕,脸上还有指甲抠掉肉的伤口,而辰平虽然也没占到什么便宜,竟成了受害者,而她自己则成了府里最刁蛮的小姐。
她的母亲亦被禁足,第二天她返回院中的时候,她的母亲对她发了很大的脾气,甚至在她的屁股上留下一个手印子。
她没有哭,她不懂,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她不对,小小年纪,却隐隐约约的知道权力、地位的重要性,却知道有那么一句话,“同人不同命”。
她觉得身子冰冷,她的母亲抱紧她,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甚至哭湿了她的肩膀。
当天下午,她便被大夫人送出府,她才渐渐明白,原来母亲一直在委曲求全,挨不到一年,便惨死街头,续了自己的命。
她微微一笑,现在她回来了,母亲别怕,女儿保护你。
“你听说了吗?府里二小姐要回来了。”门口侍卫不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听声音很年轻,她站在远处并没有抬头,她耳力极好,他们说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听着。
“府里的二小姐?府里还有二小姐?”另外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声音沙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是在府里西北角住着的那位不受待见的夫人的孩子,据说这几天就该回来了,大夫人好不痛快,看将军的意思,也是巴不得早早就把二小姐嫁了。”那人听旁边的侍卫搭茬,得意地说道。
声音沙哑的侍卫低声斥责道,“这些话你是从哪听来的,少在那胡说八道。”
“哎!怎么能是我胡说呢,这是听大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小玉说的。”年轻的侍卫力证自己的话是正确的,竟不惜抬出了丫鬟的名字。
之后的话她没有再听,也不想再听,这些,她都知道的。
12岁的时候返回家中住了一晚看望病重的母亲。那一晚,她始终都无法忘记,亦无法释怀。
那晚,寒风萧瑟,夜里很安静很冷,父亲进屋时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寒气,冰冷的神情,眼神如刀子一般,他与她约定,三年后便是归期,如若延后,当时父亲冷冷地看了一眼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低下了头,手在微微的颤抖。她握住母亲的手,手指冰凉,她的心坠入谷底。
那是她第一次见这个父亲,如坠冰窟。
三年后,及笄之年,她父亲想把她嫁给谁?她的出身,又能嫁给谁?
那时那刻,她没有拯救母亲的能力,她也无法给予母亲任何承诺。
她亦不能逃,逃了,母亲怎么办?
后来,听到父亲离开的脚步声,母亲才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然后摸了摸她的脸,“凌儿,娘亲拖累你了。”
想到这里,竟有眼泪在眼里打转,很多年漂泊在外早不知流泪是什么滋味,可是那一刻,想起前世自己的妈妈早早病逝,父亲又娶了个阿姨,那阿姨待她不错,可毕竟又怀了孩子,对她自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