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凌拿出信笺,反复看了又看,那些熟悉的小字一看便是用她特制的笔所写,小字俊逸,像他的人一样。
每隔半个月,她都会收到这样一封信笺,信笺总有一股清香,是他身上的味道。
信上大致是说,此刻她与公子铮地位不稳,不适合接回她的娘,等他们稳妥了再接也不迟。
然后就是娘亲的日常,这几日娘亲为她做了一件衣裳,布料剪下一块问她是否喜欢。她抚摸着布料,想象着娘亲为她缝制时的样子。
这世上能全心全意为一个人的,大概只有母亲了。
之后便是还没有她师父的消息。
最后信上说他自己一切安好,毋需挂念。
底下总会写上四个字,“青冥长天。”
青冥长天,上穷落碧下黄泉,寻你,不离,念你,不弃。
每次看到这四个字,她总会想到在危急时刻他对她说的这句话,想到的时候,总觉得心有些疼,可是,那荒野里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若不是她的胸前真的挂着一个骨符,她一定已经记不清了。
他说他安好,这与她知道的完全不同,她得到的消息是,公子无悔已经开始出招了,是公子无亏的党羽纷纷下台,不是被送进大牢就是降了官职。他软绵绵地还击了几招,也被公子无悔轻易化解,满朝文武都在参奏他各个错处,甚至拿他几年前修建宫殿占了宗庙说事,这事往大了说是违制,砍头的重罪,往小了说,不过是一个皇子的错处,这帮官员煽风点火,连祖宗都抬了出来。如此之事数不胜数。恐怕她知道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一时间齐国朝堂动荡。
安好?哪里来的安好,以为她不知道吗?
她看得太入神,连公子铮进来也未曾发现。
公子铮见到那个信笺便知道是谁了,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琪霖的字变了样子,笔法不再狂野,而是俊逸工整小巧,难道为了省纸吗?
“收到琪霖的信了?”公子铮问道。
他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见是他,她嘴角翘起,“嗯,他说母亲安好,让我不用担心。”
“担心你母亲可以接过来,与我母妃也是个陪伴。”
辰凌摇摇头,“不了,天气渐凉,母亲身体不大好,等明年身体渐好时再接过来也好。”
公子铮多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转瞬即逝的不信任,她没有把这里当家吗?“也好!早些休息,不要累到了,这阵子你帮了我很多忙,我都没来得及感谢你,没有你,我也走不到今天。”
辰凌笑笑,她这阵子也没闲着,公子铮以修书为名,广招天下人才,可是比如铜雀先生却是不会主动出山的,而公子铮又走不开,所以她又去了趟太平山,她在太平山待了足有半个月,日日赖在铜雀先生门前不走,终于见到铜雀先生本人,又几次被撵出去也不气馁,当时闲情险些为护她与铜雀先生的护院打起来,幸好她手急拦了下来。
后来铜雀先生终于答应与她喝杯茶,虽然那茶很难喝,但她丝毫没有嫌弃,也踹了一脚闲情,让他咽下去。
与铜雀先生交谈得很愉快,她看得书多,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管铜雀先生扔出一个什么话题,她都接得住,并且她有一些后世先进思想,以“没有人生而为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最终打动了铜雀先生出山。
这些他没有对公子铮讲,不过想来闲情也应该说过了。
“殿下客气了,我们生死不弃,殿下忘记了?”
公子铮微笑,眼神清澈而明亮,“信笺放下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阵子公子铮一直很忙,吴王也为他分配了政务做,偶尔见到她也只是说两句话,就算他有时间,也是陪着老夫人,今天怎么有空来陪她?
公子铮见她惊异的表情便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是我太忽视你了。”公子铮又看了一眼桌子上那张泛着清香字迹工整的信笺,拉着她便出了门。
白色的月光撒在地上,寒风扫过,有些清冷的感觉。
公子铮接过大裘披在了她的身上,“天冷了,注意保暖。”
“今天不用照顾老夫人吗?没有要忙的事了吗?”辰凌不放心,问道。
公子铮顺了顺她耳边有些凌乱的碎发,“凌儿太懂事了,懂事得我都忘了凌儿也是需要关怀的。”
辰凌闻言别过头,是的,很多次他忙碌的转身,那个背影她会看很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只为了那个在深洞中给了自己所有的他回来,她放心不下,终究选择回来了,可惜只有他一次次忙碌离开的背影,她也很寂寞,没有事的时候,只能看公子无亏的信笺,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殿下……”
“走,带你去个地方。”他拉着她的手在回廊里穿梭,很快便到了一个亭子前,纱幔垂在亭子旁,随风舞动着,亭子下是碧绿的湖水,亭子四周挂着一圈红色的灯笼,旁边的桂花树正在盛开,花瓣飘落到亭子四周,宛若仙境。
“喜欢吗?”公子铮问道。
摇曳的烛火映在她的脸上,一片绯红,“嗯,喜欢,谢殿下了。”
“谢什么!我欠你的。走看看桌子上都有什么。”
公子铮拉着她的手走到桌边,二人落座。
丫鬟们端着华丽的盘子上了几道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她笑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木木的公子,真浪漫起来让她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凌儿,我喜欢了一个不一样的女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