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亏已经醒来,在盾牌罩里的时候,钟怀止住了他流血的伤势,他唇色惨白,靠在钟怀的背上喘着粗气,他要尽快恢复体力,否则钟怀很难带着他冲出重围。
他只是扫了一眼,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披轻甲,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没有随着鸿雁一起撤退吗?
秦军围成一个很大的圈,将齐吴残军围在了一起,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时队伍的中间突然开出了一条路,随着一阵开怀大笑声,一辆豪华马车驶进,车上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色曲裾长袍,身材修长,面容看起来很年轻,浓眉大眼厚唇,右脸颊上有一道寸长的疤痕,显得他的笑容有些狰狞。
公子铮来不及处理伤口便出现在城门上,远远地见到秦军中出现一个豪华马车,看清车上的人,他的拳头紧握,脸色非常难看。
公子无亏见到来人,淡淡地笑了,命就该如此,可惜这次要连累她了。
他推开钟怀,胸前的伤口虽然止住了大范围流血仍湿了一片。
他脸色苍白,面无血色,却威严不可侵犯。
“公子无亏,好久不见。”那人面容变得邪恶,他等这一刻等太久了。
“是啊,好久不见,”公子无亏脸上没有表情,他站得笔直,就好像没受过伤一样,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和胆怯,很冷漠地看着那个人。
那人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恨意渐渐写满了脸,“此行本是凑个热闹,玩一玩,但是竟然有你这么个收获,我当真是欢喜。”
公子无亏冷笑,“怎么,脸上的伤不疼了?还想再添一道伤?”
辰凌听到他这么说,眼前发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激怒他,你都被围住了大哥。不过,这倒是一国皇子的气节。
对面的那个人恨得牙痒痒,想下车却有一些不敢,恨恨地说道,“还不束手就擒吗?”若不是他,那一箭早已射中公子铮,到时宛州城大乱,双方伤亡惨重,宛州还不是他囊中之物?
结果现在已失去夺城良机。
不过,逮着一个他也不错,他恨恨地想着,也算没白来这一趟。
“束手就擒?”公子无亏哈哈大笑,笑声传了好远,城门上的公子铮听到这个笑声,拳头紧握了一次又一次。琪霖这是想死吗?自己要怎么救?
公子无亏笑够了,异色的双眸看着车上的那个人,满眼鄙夷,“怎么,不敢下来与我再一决高下吗?”
“你!”那人紧紧握着车前的木制栏杆,怒发冲冠,面色狰狞,可是,面对那个浑身是血,看起来随时都能倒下的人,他偏偏不敢下车。
公子无亏再次露出鄙夷的笑,摇了摇头,“你这个样子,永远也成不了大器。”没等那人反应,公子无亏突然高声喝道,“将士们,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下低头认输,亮出你们的家伙,拼死到最后一刻。”
公子无亏身边的残兵们,原本胆怯的心突然变得异常坚韧起来,就连吴国的残兵也莫名生出一丝倾佩。各个面容上宁死不屈的模样,死死握着自己手里的兵器,抱着“我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想法,死战到最后一刻。
公子无亏又看了辰凌一眼,只是一眼,辰凌与他对上视线,心中一颤,那一眼的意思她看懂了,有着不能保她命的歉意和能与她一起赴死的欣喜,她回以一抹淡淡的笑,她的命本就是捡来的,如今还回去也无不可。
公子铮看到这里,瞧着他的眼神,看到他旁边那抹身影,一皱眉头,她选择了琪霖吗?
车上的刀疤脸注视着公子无亏,听到他如此说以后,那些残兵的气氛明显有了变化,恨得牙都要咬碎了,狠狠道,“杀。”
随着这一声令下,四周的秦军渐渐逼近,可是,对方气势逼人,那些秦军竟不敢上前,公子无亏一声冷笑,突然用脚挑起地上一只利箭,抓起利箭向外狠狠掷去,箭势破竹,正对车上的刀疤脸。
那刀疤脸没有想到他此时竟能如此,箭快近身时才反应过来,侧身险险躲过。气急败坏,失去形象地怒吼道,“给我活捉他,活捉他,折磨死他,给我上,否则,杀无赦!”
狂风大作,宛州城上站着很多人,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人,有的人甚至眼里含着泪,有些人别过头不忍看,有些人心潮澎湃,公子铮的内心争斗着,他想救却不能放任城里的百姓不管不顾,他只愿那两个人平安。
宛州城下,黑压压的秦军围成一个圈,圈里的人一个倒下,又一个倒下,倒下的人却都带着满意的笑,因为他们没有跪,因为有个皇子与他们一起奋战到底,有的胳膊断了,用一只胳膊拼杀着,有的抱着敌军咬耳朵一起死,战况太惨了。
秦军,一圈倒下,又一圈围了上来,杀了这么久,圈子内的人气势逼人,他们竟生生出了一丝胆怯。
辰凌浑身是血,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她只知道那个挺拔的身影没有倒下,她也不能倒下。但她累极,若是有一张床,大概能睡上三天吧?她又扫了一眼城上的人,那个曾说与她生死不弃的身影,她能理解那个人对百姓的维护,也能理解他渴望权势的心情,可是,他的兄弟,救了他一命的兄弟被围困,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她正走神的时候,突然一柄长枪从她右侧刺出,公子无亏大喊一声,“凌儿——”长剑掷了出去钉住了那人的身姿。
然而,这一声“凌儿”偏偏暴露了他对她的忧心,那车上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