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大奶奶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这俗语说得好,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姨娘您可要警惕些。”
“别胡说。”
梅姨娘瞪了碧枫一眼,咳嗽两声认真道:“你也不看看我现在这个模样,有什么值得奶奶图谋的?休要不识好人心,我素日里是这样教你的?”
碧枫连忙低头道:“是,姨娘,奴婢失言了。奴婢也是担心姨娘,不说别的,万一奶奶去和爷要私房银子,却说这是姨娘的主意……”
不等说完,只听梅姨娘淡淡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奶奶若害我,哪会用这么笨的办法,若真是我不知好歹,难道我不会自己去缠着爷要?你啊,不要和那些丫头们说话说得连本心都失了。不说别的,奶奶要整治我,你就看看我这模样,还能活几年?她今天不找大夫来,我连两年都活不过去。”
碧枫不敢回嘴,心中却想着她那是邀买人心。刚想到这里,就听梅姨娘淡淡笑道:“你是不是想着?奶奶这是拉拢我?你也不想想,我有什么值得拉拢的?我听说如今连老太太太太都喜欢她,她需要我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姨娘为她做什么?”
碧枫这才道:“还是姨娘看得清楚,奴婢也是之前让富姨娘的事吓怕了,谁能想到富姨娘整日和咱们和和气气的,转头就能对大奶奶下那样毒手呢?奴婢就怕大奶奶因为她行事歹毒,再迁怒咱们。”
“行了,不要胡思乱想,我看奶奶不是这样人。”梅姨娘说完,又咳嗽两声,眼看到了西跨院,她不由叹口气,轻声道:“如今富姨娘不在了,这院子总觉着空荡荡的,唉!或许奶奶说得对,我该常出来走走,整日闷在屋子里,就觉着屋子都阴森森的。”
主仆两个说着话就进了院子,在她们身影消失后,不远处的一丛竹子中有人影闪出来,手里提着一小筐笋子,探头往西跨院看了几眼,眼珠转了转,面上就露出得意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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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这是二奶奶刚刚打发丫头送来的茶,您看看,我不信她们屋里就喝这样茶,如今却拿来糊弄咱们。从前就是这样,到现在,奶奶和从前不同了,可她竟半点儿没改,这是分明没把咱们大房放在眼中。”
碧丝将几罐新茶摆在书桌上,嘟着嘴向方采薇抱怨,小丫头芊芊正在磨墨,闻言就也帮腔道:“就是,二奶奶这也太欺负人了,一次两次不和她理论,她不说奶奶大度,不和她一般见识,倒以为咱们好欺负似得。奶奶,这次您可不能再忍下去了。”
“不忍下去做什么?去大闹一场?想法子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告状?好不容易,这些日子府里看着有了点喜气,我倒因为这个去扫兴?罢了,留着吧,不就是茶吗?怎么不能喝?等夏天杏子桃子熟了,咱们弄些做果茶,又解油腻,酸酸甜甜的又好喝。”
方采薇头也不抬,仍在纸上画着花样子,却见碧丝跺脚道:“奶奶您总是这样,二奶奶都快骑到你头上了,她现在就是得寸进尺。”
“她是二房,我是大房,她要怎么骑到我头上?碧丝,你虽是丫头,也得学着绿枝那般,有点涵养,稳重些。这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去寻公道,不过是杀敌五百自损一千,人人不会说二奶奶欺负我,反倒要说我横行霸道,你以为二奶奶敢明目张胆欺负我吗?人家分明就是利用府里这境况,节减用度,怕是她自己房间里也早备好了这个茶,就等着我去闹呢。”
“奶奶的意思是说?二奶奶这是……故意引蛇出洞?”
“什么引蛇出洞?奶奶我是蛇吗?”方采薇抬起手在碧丝头上敲了一记,然后活动活动手腕,淡淡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摆好了龙门阵,反正我就当她摆好了。这些日子,因为进宫,重新规整大房,咱们风头是出的有点多,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下面就该低调过日子,一点儿茶叶算什么?又不是给的茶叶沫子,你知道匈奴那边,牧民们连弄点茶叶沫子都不得吗?”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声笑道:“偏你又知道了?果然博学,我还不知道北匈的牧民吃喝什么呢。”
方采薇一抬头,就见荆泽铭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包点心,当下眼睛就是一亮,忙迎上前笑道:“爷今儿去哪里了?算你有心,还没忘给我捎点心回来。”
“上次你不是抱怨说如今天长,下午应该备点点心茶水吗?又说叫做什么下午茶的,鉴于最近娘子表现良好,大房井井有条,所以我总要给点奖励不是?”
“这还差不多。老……夫君您成功激发了妾身的工作热情,咱们吃完下午茶,我带你去田间采采风。”
“田间采风?”荆泽铭愣住:“哪里来的田间?就你后院折腾出来的几亩地,也叫田间?”
“爷别小看那几亩地,这俗语说得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地虽小,但架不住咱们种的作物多啊。”方采薇拿出一块白糖糕,三两口吃进肚子里,和着茶水吞下去,一面笑道:“今儿府里吃斋,我中午也没吃好,这会儿正觉着有些饿,就让爷的点心救了急。”
荆泽铭笑道:“喜欢就多吃些。”说完也拿着点心吃起来。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然而面对方采薇的时候,这些平日视作不知节制的事,他却自然而然就做了出来,他最喜欢的也是方采薇这一点,在她面前,自己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和她畅所欲言。
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