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小腿骨是由两根骨头组成,其中粗的一只就是胫骨,是主要用来支撑人体重量的骨骼,而另外一只叫细的为腓骨,附在胫骨外侧,骨骼前端略呈尖形。
眼前的胫骨还附着一些尸肉,尚未腐化完全,这残存的尸肉里包含了肌肉与韧带,我看得傻眼。为了证明心里所想的事,我也不在意恶不恶心,伸手掐住那骨头的前端,把整只脚缓缓地拖出来,我觉得冯心他们不会天真到不明白这是什么。那小腿骨一点一点的被我拉出来,我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一整只胫骨的下缘还连结着一丝丝腐尸,尸肉的另一边勉强还连着一截腓骨。
我把两根骨头都拉出来排好,骨头对上的那瞬间我的心脏简直要从胸口撞了出来。
我倒抽一口气,冷冷地看着那疑似是人类的骨头。
照比例来看,这小腿骨的主人应该是个男人,要不就是很高的女人,我不是人类学专家,以学过的艺术人体解剖学来说我只能判断这么多。
嗯哼,似乎有人捷足先登了。
靠。那真的是人类的骨头,子车的话确定我判定无误,可见这人鱼尸堆里混杂着人骨这件事,已经不是“疑似”了。
我们四人互相扫了其他三人一眼,谦肴露出了既嫌恶又无奈的神情,我有点同情她,但我自己也躲不掉,冯心把马尾解开,重新绑了个简易的包头,我则穿回那双会吃脚的鞋。在尸水里打捞尸体,鞋子这种东西有总比没有好。
优系!自己对自己喊话。(日文,有准备好之意。)
我们要怎么找啊?我对前面喊。
用手捞呗!子车回的一副事不关己。
我的白眼翻得厉害,我的意思是,这尸体这么多像无头苍蝇一样找没效率,有sop吗?
欸搜批?子车与冯心同时回头瞪我,还复诵了一遍,好像我讲了不该讲的话一样。
欸......对阿......sop......我尴尬。
谦肴噗哧大笑,就是问你们有没有更有效率的方法啦。
没有!子车回的干脆,斜一眼后头的尸坑,虽然捞尸体不是头一回,但......这么热闹也是第一次。土法炼钢吧,山东。他举起双手对我微笑,但他眼神没有笑意,表准的皮笑肉不笑。
冯心和谦肴已经开始捞了,看着这茫茫尸海我内心有说不出的焦虑,谦肴虽然表面上很排斥,但实际操作起来十分熟练,她一捞往眼前一晃就过去了。其他两人也是,几乎都只是看一眼就可以判断是否为人骨。我很好奇这些人年纪轻轻,究竟都做什么样的工作啊?不知道sop却知道打捞尸体。
手伸在尸水里胡乱摸着,有些明显是人鱼的尸快被第一轮剃除,拖到一边去。一开始我还有些怕,那些上肢部位的遗骸实在是跟人类很像,腐尸的触感也令人不敢领教,有些腐肉尸水化严重,手一抓起就都融散了,还有些类似鳍的部位。
才过一下子,原本发现人尸的冲击感就已经退却,看那些尸身,感觉就在看一样东西而已,像是在食品工厂里处里肉类加工的员工。
子车开始陆陆续续找到些尸骨往坑外放,嗯,一片肩胛骨和一颗头。他蹲下将那些骨头按部位排好。
“陆”
这是子车要蹲下时露在腰间的字,继冯心的婯之后。
我视线没敢多加停留,反正心里有个底,猜想他们搞不好是同事,就好比是公家机关,同单位却不同部门的感觉一样。
不久,我捞到一副骨盆腔,上端还牵着一节脊椎骨,一样整副股盆周围有些腐肉还残留在上头,还算有点业绩,本来不确定是不是人类的,直到看到腰后。
"婯",没想到这字这么快又出现了,我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那躯干后腰残存的皮肉上长有一颗痣,痣的下方也烙婯字。哼,看来我手上的仁兄与冯心同部门,指不定还坐隔壁呢。
我将那一节躯干轻轻地捧到尸坑上,招手叫冯心过来。刚被捞起的头颅虽还沾黏了些许发丝,五官已扭曲变形的差不多了,眼窝因没了眼球支撑而凹陷,口腔部位齿肉剥离,露出泛黄的牙,齿列不整,可想而知此人生前应该深受牙齿咬合问题的困扰。
冯心蹲下来凑在我肩旁,眼神困惑。
我把那节躯干翻过来后,便开始感受到耳边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
人真的是很妙的一种生物,即使压抑的了情绪却压抑不了心,冯心表情起伏不大,眼盼里却多了一抹复杂,欲言又止,过了几秒他长吐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没与我多说什么,我们各自回到尸坑里继续打捞。太零碎的部位直接放弃,只挑大目标下手。
最后我们还算有收获的,两颗头颅、两片右肩胛骨、一副还没散架的胸、肋骨、一个骨盆腔、三根股骨、两根长度明显不一的胫骨。尸体并不完全,都还黏着些腐肉,但至少知道是两个人。
子车与谦肴的视线全集中在那骨盆腔的烙印上,各怀心思。没人愿意提起这件事,而我选择沉默。
这两个人似乎也没找到东西。
他们死在这了?为什么他们没出去?谦肴手抱着胸,声音微微颤抖。
这也是为什么我刚刚说这里不像墓,倒像个牢笼的原因。我进来没多久,见你们跟来便想出去看看,但......
你出不去?
所以我才说这洞穴不寻常。
出去这事我觉得是一定可以出去的,不然以前的鲛人怎么封墓?只是我们没找到方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