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拂,日头渐下,天边染上红晕,带着浅黄,笼罩这片世界。
顾墨檩在树上坐了许久,双腿轻摆着,手中拿着一片树叶。
他细细打量树叶上的纹路,用叶子遮住了眼睛,他透过朦胧的隙缝看着同样朦胧的世界。
没有大声叫喊,没有害怕,他淡然的仿佛看破了这尘世纷扰。
他从看着太阳落山,再看着明月初升,他看着由白昼到日落黄昏,再到天边挂上夜幕星河。
仿佛看完了一生,也仿佛经历完了一生。
楚明月慌张的跑到树下的时候,同行的还有一路奔跑而来的大虎,和畏缩的瘦猴。
大虎和瘦猴扶起了梯子,楚明月在树下放声大哭。
顾墨檩,她的儿子像一副画中的精灵。
“妈妈,我死了该多好。”
他笑的温柔,对着他的母亲,如撒娇一般。
楚明月的哭声撕心裂肺,悲伤的不能自己,她伸着手对着一脸灿烂微笑的顾墨檩说道:“阿檩,和妈妈回家,妈妈求你了!”
大树下渐渐围观起了更多的人,他们纷纷赶来,站在外圈,他们指指点点,低头窃窃私语,没有人上前一步。
顾墨檩又抬头看了看远方,他觉得……人生其实也过够了……
但他再低头,大虎顺着梯子爬上来,在他的下方,大虎说:“顾墨檩,咱们回家吧!”
大虎本就天生凶神恶煞的脸庞却呲着牙,笑的憨厚有些傻气。
他举着那条胳膊,希望顾墨檩能够牵着他。
然后他带着顾墨檩,下树,回家。
楚明月的哭声传在耳里,荡在心里,他其实也一阵一阵揪心的疼。
顾墨檩看着大虎真诚的眼神,他在心里唉唉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结束,是有人还在眷念我。
他给自己找到了借口,他握住了大虎那只手。
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大虎温热的手掌,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又活过来了。
他爬下了树,楚明月飞奔过来,一把拥住了顾墨檩瘦弱的身子,那像脱了线的珠子一般的泪水,一点一点印湿了顾墨檩的颈脖。
楚明月在他的耳边,抽泣着,哽咽着,一边一边唤他:“阿檩!阿檩!”
顾墨檩埋在楚明月温暖的胸怀里,那眼眶,悄无声息的划下了泪水。
生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长期生病还好不了的病……更是痛苦。
顾墨檩也怕疼,他的身体时常蔓延上淤青,一块一块在白皙瘦小的身体上,触目惊心。
他整日断不了的药,尖锐的针扎在他腰上,虽然逐渐已经习惯疼痛,虽然已经不再在乎疼痛,可是,就是厌烦了这样子的生活。
比如,她妈妈为了他,卖掉了房子,一家人搬到这个小小的小区里。比如他爸爸应酬出的胃出血…胆幸好,他原本要离异的父母又重新在一起。
虽然依旧勉强……但他的家还是完整的。
只是烦躁,希望这样子的日子有一个尽头。
可是…他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
他抱着他的母亲,一下一下拍着楚明月单薄的背脊,缓慢的温柔的。安抚着他这个情绪崩溃的母亲。
他说:“妈妈,我们回家吧。”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软而无力。
但却让他的母亲重新获得了坚强。
楚明月牵着顾墨檩的手,脸庞上还有未散去的泪痕,眼窝里还有氲漫着的泪水。
他们越过那些围观的人群,穿过他们,从家的方向走去。
人群散了,银杏树下,大虎狠狠的一拳将瘦猴打到在地。
这一拳打的猝不及防,瘦猴被打的两眼直冒金星。
他跌倒在树下,面颊火热热的疼,但他不甘示弱,他怒瞪着大虎,冲他吼道:“他活该!他就应该死了才好!”
大虎恼羞成怒,他冲上前去,跨在瘦猴身上,拳头疯狂的砸下来:“薛浅榕!我让你胡说八道!”
那拳头如雨水砸下,毫不留情。
薛浅榕没有反抗,任由大虎的拳头砸下来,只是泪水是忍不住的,疼痛也是真实的,他扯着嗓子骂道:“李沉厚!你丫混蛋!”
顾墨檩不知道,银杏树下,两个少年因为他,彼此互相伤害,遍体鳞伤。
数月后,顾墨檩依旧是在那个窗户口,他不再望着窗外的世界。
窗户外的那些孩子也再也没有叫唤过他,甚至,只要每当路过他家楼下,连脚步声都会刻意放慢,也不再大声喧哗,大声说笑。
顾墨檩的世界里一片清静,清静的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他看着那些看过一遍又一遍的书本,乏味至极。
直到有一天,那日阳光极甚,他在窗边读着一本诗集。
才才刚刚映入眼帘第一行文字。
他的父亲气喘吁吁推门而入,他向来沉默寡言的父亲,满脸通红,他兴奋极了,他说:“阿檩,咱们可以治病了!”
那诗集从手中滑落,那诗集的第一句说道:“如果可以,请生命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明月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抑制不住的泪水再次倾泄而下。
隔日,他们坐上前去桐乡的长途大巴。
舟车劳顿,顾墨檩早已体力不支,他虚弱极了。
几次都昏昏欲睡,他本不应该来的,但他坚持着,希望能够与他们一路同行前往,楚明月和顾泉森执拗不过顾墨檩,最终,做全了准备,带着顾墨檩踏上了前往桐乡的旅程。
那个匹配的骨髓患者是一位前一阵子出了车祸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