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姜淡然一笑,摇头道:“妙倒算不上,只要不累及无辜,能私下里解决便好。”
“夫人谦虚了。”刚才周启还方寸大乱,这会儿看了计策,倒是定下心来,抬手向谢姜一揖,这才转身出了正厅。
第二天,天蒙蒙亮……
府衙门前的大街上,陡然间几嗓子变了腔调的大喊,惊的半条街都醒了。
这条街商户多。
两边除了茶楼便是酒肆,再就是卖糕饼果子的小食店铺子。
半道街的守店仆役,便迷迷怔怔,纷纷开了门出来,便见有个汉子披头散发,边“哈哈呵呵!”怪叫,边一路上跌跌撞撞,从街囗直奔府衙。
见街边上有了人,这汉子愈发尖声大嗓子,:“鬼啊!大人……救命哪!”边疯了样窜上去,“咣咣”拍府衙大门。
值夜衙差睡的迷迷糊糊,听见外头“咣咣”山响,不由吓了一跳,慌忙披了衣裳跑出来。就见这汉子身上衣裳撕的这一块那一绦,不光露了半拉膀子,且裤子也是从脚踝直烂到大腿。
衣裳烂倒还罢了,汉子见了衙差,便瞪着眼往上扑:“大人……不是我……村里人不是我杀的,是是……是鬼!是这张鬼画……人皮画杀人……。”
先前衙差还以为晦气,大早上碰见个疯子,只是听他提起“杀人”,几个值夜衙差相互使了眼色,便一拥而上,抓手的抓手,抱腰的抱腰,直将疯汉捺了个结实……
牵涉到杀人大事,一众衙差也是不敢怠慢,留下几个看守疯汉子,另个便直奔衙后去找周启。
周启命护侍将疯汉押去后堂……
到了下午……
栎阳城东南西北四座城门,连带城外方圆百里,东至易阳……新都,西至卷地……河外,南及煮枣……沛郡,北去衍地……召陵……
城门上及其各大路口岔道……酒肆茶铺……房前屋后……路边树上墙上,连同农家在大路边建的攒粪茅厕墙内……均贴了告示。
告示上写道……十三天前,有农人于颖河岸边捡到张画,农人见此画精致,便带回家中私藏……岂知此画乃天降邪祟,农人归家不到三天,满村老少尽皆莫名横死……
农人畏之怖之,便将此画交于郡守……郡守特定七日之后,日正时分,召了紫云观道士前来,将此画做法焚毁……
告示一出……四野哗然!
时人笃信鬼神,私藏此画不过三天,全村老少死光光,这副画不能说是邪祟,而是称得上画上附着万千索命厉鬼。
下午贴了告示,开始还不怎么样,到了第二天,南来北往,领地各镇各郡……便有人开始骑马坐车,纷纷往栎阳郡赶。
只这些人亲眼见了告示,又托关系找门路,打听昨天早起寅时刚过,果真有个神态几近颠狂的男子闯了府衙大堂……
得了准信儿,这些人中十之八九便避之不迭,哪里来的便匆匆回哪里去。
栎阳城内城外,一时人心惶惶。
城南别宛。
将近傍晚的时候,乌十一匆匆进了垂花门儿,抬眼瞅见新月站在正厅廊下,心知主子就在厅里。
这汉子便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厅前,躬身揖礼:“仆有事禀报夫人。”
告示一出,谢姜就开始等消息,坐了大半天没有人来,这会儿刚想打磕睡,乌十一便来了。
谢姜那一点子睡意刹时飞到了九宵云外,招了手道:“进来,且进来说。”
乌十一进了厅,再上前走,直待离右手榻座只得两三步远,这才又站下揖礼。
谢姜看了他问:“……情形怎样?”
待直起来腰,乌十一便压下嗓子:“仆守着衙外,今天一共七拨人到府衙打听。这七拨,有两个是栎阳本地富户,一个沛地行脚商人,另两个护侍,欲护了主子家眷去往颖河西岸,怕路上出事才过来探听情形。”
说到这里,乌十一一时两眼放光,抬了手,伸出食指中指晃了:“另有两个,一脸凶悍铁血之气,塞了守衙门房五两银子,仆见他俩与当初林地里行抢劫之事的贼匪相类,便留了心……”
见他说话的时候,眼珠子老是不由自主梭茶壸……谢姜便倒了两盏茶,自己揣一盏啜了,又抬手指指桌子上,道:“喝杯茶,喘口气再报。”
从早上去府衙门口,直守到现在,乌十一是忙的水米未进,此刻主子倒了茶,就是不渴也要喝,更别说这汉子早就又渴又饿。
乌十一忙收了指头,嘿嘿道:“仆实是渴了……嘿嘿!多谢夫人赐茶。”说罢,上前揣了瓷盏一饮而尽。
待捧了杯子放桌子上,这汉子便使手背抹抹嘴,低声道:“待这两人走了,仆让七哥跟去,仆自己留下问门房,这两人果然是打听拿画的人是什么样子,且画上画的又是什么……问的很是仔细。”
旁人好奇也好,害怕也好,就算打探,必是打探邪祟之事的真假,而不会去打听画的内容。
这两个人一是着重打听什么人拿了画,再就是这副画到底是不是他们“找”的那副,八九不离十,是丢画之人的手下。
谢姜心里有了底,只再转念想起来只有乌七一个人跟着,便蹙眉看了乌十一道:“乌七自己跟去不妥,你也去。”
乌十一有些迟疑道:“夫人身边人太少……。”
谢姜道:“我有新月与十二阿四三人在身边足够了,再说现下那些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画上,绝对顾不上我。快去罢。”
“是,仆这就去撵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