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静静地看着夏云初的眼神,一时之间,心中都生出一些恍惚来。
等他回过神来以后,才发现夏云初早就已经将眼神收敛了回去,只是用一种哀求的神色看着他。明明在那营帐里边躺着的人同夏云初自己没有一丝关系,可她却那样的坚持,让李顺心底不由有些感慨。
他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好,我可以带你进去。不过你不能四处乱跑。”
夏云初见他答应,自然是大喜过望,也不顾李顺在说的是什么话,只急急忙忙点头答应。
那伤兵的营帐,本来也不是什么机密的地方。方才李顺将夏云初带开,不过是怕她受不了里边的血腥罢了。在那营帐里边,并不仅仅就只有些浑身淌血的伤兵,还有一些伤兵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整个营帐当中都弥漫着一阵浓烈的腐臭味道,腥气催得人想要作呕。
才刚掀开那帘子走进去,夏云初的眉头就已经紧紧皱了起来。
那里边的伤兵多得不计其数,可中间奔跑着忙碌给他们处理伤口的,仅仅就只有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几个中年人罢了,根本就照看不过来这么多的伤兵。
他们这后边的营帐,好像只是其中一个安置伤兵的地方而已。看着如今有这样多伤员运送到后头来,恐怕前边的战况可不十分乐观。
夏云初四下张望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一点想法。
这地方实在不像是一个处置伤员的地方。
所有伤兵都被放置到了一边地上的麻布上边,身上盖着厚重的褥子,在这大热头的天气里边,营帐里边却还是闷沉沉地掩起来,一点儿不通风透气,闷得人胸口作痛。
这营帐当中不仅气闷,还十分昏暗,就是白日的时候,恐怕阳光也没办法照射进来。如今太阳早已落山,营帐当中就只是燃起了几个火把,晃悠着发出还算稳定的光芒,照得四周有些明灭不断。
因为伤员的人数太多,他们昏昏沉沉地挤在一团,中间散落着的小道仅仅就只容一个人落脚。
不等夏云初看清四周的情形,李顺已经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到了先前那个伤兵身边。
夏云初心中还惦记着其他那些伤员,可她同李顺所讲的,不过是要报那一位兵士的命罢了,所以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蹲下身子,去看下头躺着的那个兵士。
那个伤兵身上也压着一床厚厚的褥子,褥子和身下的麻布都已经浸染了鲜血。不过,四周的情形看着吓人,他身上的伤口却已经止住了伤口,这时候正皱着眉头昏迷着。
他腿上的伤口只是被简单地用一些细密柔软的白布包裹在伤口上。那些白布也并不新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使用过,然后粗粗洗了一边,就包裹在那伤口上头。现在这伤兵还昏迷着,没有什么动作,可只要看着他伤脚的情形,就知道折断的骨头并没有经过什么处理,只是用白布包裹缠绕起来罢了。
夏云初一手掀开对方身上那张厚褥子,面上神色猛地就变了变。
这褥子可算不得干净,上边还有一些残留下来的血迹。那些血迹已经洗得有些褪色发白,却还是能够看见上头脓血的痕迹。这样的褥子没有经过消毒,就这么盖在伤口上边,要说不感染,那可就怪了。
她也没办法责怪这些照料的人什么。毕竟这地方的人好像都不懂得要怎么照料伤员。
李顺就站在夏云初身后,看着夏云初的动作,也看着地下躺着的伤员,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夏云初回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李顺那木然的神情隐藏在阴影当中。她自己蹲在身上,扭头朝上望去的时候,见到的唯有李顺下巴上长出来的粗青色胡渣。
她顾不上想太多,朝着李顺招了招手,问道,“你能找来干净的热水、针线和小炭炉么?”
李顺没想到夏云初会这么些东西,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慢慢点头,“可以。”
“那……草药呢?”夏云初又问。
这次,李顺却是脸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夏云初一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秦国连年战乱,国力早就已经破败到了一个叫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不要说是药草了,恐怕就是一些寻常生活需要的东西,也都已经没剩下多少来了。他们不是真正负责这一块的兵士,根本拿不到这种珍贵的物资。
若是这时候还能随便找到草药,他们的命也不至于就这么不值钱。唯有连草药都已经用得没多少了,他们才只好躺在地上,稍作一点儿处理,等着自己自然痊愈,又或者就这样被伤口拖死。
夏云初也跟着点头,指挥李顺去借那些东西,自己则是跟着李顺一道出门,去找了两根大小合适的木棍。
李顺东西借得很快。
针线热水这样的东西,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要到的。
但他找不到小炭炉,于是随便拖来了一点柴火,在营帐外头挖了个坑洞,烧起一团小小的篝火来。
夏云初也没问他从什么地方把东西借回来的,只是将东西往外头一放,在那篝火堆上边烧开了热水,将所有东西都放在里边,煮了一段时间。连着她自己的手都用沸水洗了一遍,烫得她连眼泪都冒出来了。
先前她说自己懂得医术的时候,李顺并不相信她。
可这时候夏云初在折腾着的时候,李顺却连一句话都没问,只是默默地在旁边看着她做事。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上前去帮她拿提东西。
夏云初将手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