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开中门?”李老娘考虑到武旦的身份到底非同一般。
“开什么中门?”李老爹问许昌:“他是摆了仪驾来的吗?”
“没呢!”许昌干笑道,心道要是他摆了仪驾来,他还能把他当骗子吗?
“他既是微服而来,那他便不是什么太子,只是我李家的女婿!”李老爹一锤定音。
“是。”许昌应了,忙转身出去。
瞧这事儿闹的!
过五关斩六将,武旦总算是得见了岳丈大的真颜,真是可歌可泣,感天谢地,诸神保佑。
翁婿相见,第一眼他们都同时想到了在那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秋天,高老夫子的草庐里,他们在那里曾有过一面之缘。
武旦终明白了一件事,那天跟看罗夫子一起打李成秀的老丈为何会打得那样顺手又自然了。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武旦一揖到地,态度恭敬又真诚。
这女婿竟是女儿的同窗?
李老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对李成秀的处境稍微放心了些,脸色也好看了些。
“唔。”李老爹先捋着胡须摆出老丈人的架子受了女婿一礼,然后站起身来掸掸衣袖,朝武旦郑重地施了一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李成秀入官为太子妃,李老爹自是不能是白身,皇帝本赐了他吏部侍郎,却被老爹推辞了,老爹只领受了一个散议大夫的虚职。
“岳父快快免礼。”不等老爹拜下,武旦连忙将他扶住,诚惶诚恐道:“这是私见,小婿当不得。”
算你小子有点见识!
李老爹心头冷哼,嘴上却说:“礼不可废。”
两个人好一番的礼让寒暄方才坐定,武旦感觉压力山大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战战兢兢地坐于一旁静候岳父大人的垂问。
而李老爹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女婿是怎么也不会招他待见的,但眼前的这位女婿却是太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不可破的纲常。更何况,这位太子女婿的处境,着实令人担忧。
虽是有些担忧,但于朝政之事老爹确实不想去掺合,再说他也想称量称量这位女婿的斤两。
是以,除了毫无营养的寒暄李老爹还真没有什么要跟武旦说的。
然,从武旦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对他这个岳丈大人还是很有期许的。
那是当然,想当年老爹可是少有的风云人物,二十岁考上了中状元,二十五岁便当上了一府刺史,不到四十便又当上了道府大员,手握一方重权。
十八年前,吐番和突厥连兵犯境,剑南道节度使陈度脑子抽了竟也趁机造反,朝廷腹背受敌顾不过来,蜀中大乱。临危之际,李老爹受命从岭南道司判任上调任剑南道行军司马。初入剑南道,李老爹便大发神通,一人一马独闯陈度营帐,竟生生地止住了这场叛乱。
自此,李老爹的声名如日中天,皆叹他前途将不可限量。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李老爹平了剑南道叛乱的第二年,其母去世,百行孝为先,李老爹依制向朝廷请旨回家丁忧。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走便是再也没有回到朝堂来。
李家祖母去世三月后,先帝临幸江南,无意间撞见李老爹与人寻欢作乐,先帝大怒,痛骂李老爹不为人子,实为畜牲,盛怒之下革了老爹职,罚他永不叙用!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然当有人提出李道全三个字时,依昔能够记起他当年的传奇。
虎虽老余威却犹在,武旦非常想要借助他这位老丈人余威的。今天,他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所以,将武旦心思看在眼里的李老爹很不想跟这位女婿在一处长久独处。寒暄了几句场面话,李老爹便言带武旦去见他岳母大人。
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武旦有些失望,但老丈人既是发了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随李老爹去了内堂。
翁婿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书房,一言不发地朝后堂而去。
到了中院,绕过照壁,李成秀正陪着李老娘等在院中,一脸的不情不愿。
“你来干嘛?”李成秀没好气地朝武旦瞪着问。
“秀秀。”李老娘扯了扯李成秀的衣袖,看着武旦的神情有些复杂。
将武旦迎入内堂,先是李老娘坚持要与武旦行臣下之礼,然后才是武旦正式拜见岳母,李成秀在一旁看着颇有些不高兴……要她招个上门女婿,老妈哪里用上这委屈?
好一通闹腾才消停,李老娘招呼李成秀让她带武旦去她院中看看,李老娘得去招呼下人们准备大宴,她要招待女婿。至于为什么不让李老爹招待女婿……李老爹现在满脸都写着“很讨厌女婿,超级讨厌女婿,很想捶女婿!”所以,还是不劳烦他老人家了。
李成秀翻了一个白眼:“我对这里也不是很熟好么?”李老娘一眼横了过来,李成秀无奈只好改口道:“好吧,我跟他一起熟悉熟悉。”
其实李成秀真的没有说怪话,她对这个宅子真的不熟。
记得刚来长安时李家宅子勉强算得有三进,后来是大妞嫌小了便出了个歪主意,从李大老爷那里抢来了前后左右的三处宅子,这才算是有了些模样。宅子被抢来,打了围墙,稍微规整了一下,李成秀满打满算地在她那个所谓的闺房只住了不到十天。那十天,她整天跟着宫里女官学规矩,哪里有时间去逛新家?天可见怜,那十天她连出小院正房门的次数都掰着指头数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