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沙尘依旧。风声萧瑟,凄凉过往。老树根下,一念执着。驼队被晚妆牵着,栓到了玉池人家的后院。随后,婉凝和纤云便跟着晚妆,从后门进了玉池人家的厅堂。
此时初晨正在低头算账,忽然抬起头来,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晚妆。还有她身后的婉凝和纤云,立刻笑吟吟的走上前去:“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们怎么遇到了一起?”
婉凝见了初晨,立刻跪在地上,低声哀求道:“我想要找寻一个人,希望初晨姑娘能够帮帮我。我知道在这里,唯有你才会有这样的本事。”“快起来说话,”初晨一边扶了婉凝,一边拉着她进入内室。
回首那些往事,初晨从婉凝的叙述中。隐约猜到了什么,半刻,才轻声问道:“你到底,要找的是什么人?”“楚君颢,他是我的夫君,”婉凝含泪的双眸,凝视着初晨,带着一丝丝的哀怜。
在通化镇多年,初晨接触的人异常繁杂。如婉凝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何况那个叫“楚君颢”的人,她连样貌都没见过。婉凝抹抹眼泪,提起这个名字来,眼睛放出色彩:“他从不会笑。”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蕴含了婉凝满满的心事。初晨记在心里,转身看了一眼晚妆。晚妆没有任何回应,初晨却心里有许多疑问,方才略带歉意道:“让我先好好想一想,你们先休息休息……”
看着初晨转身离开,晚妆也走了出去。纤云有些担忧:“姑娘,你说她会不会,是哪个伊芙公主的人?这里又距离西戎,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派人抓我们?姑娘,咱们,咱们还是走吧。”
片刻之后,初晨便含笑走进来。抚着婉凝的手,笑着道:“如今天色已晚,我让晚妆给你们准备了一些晚饭,你们好好休息。”她再没有提起找人的事情,果然如纤云所说,初晨还是有所戒备。
“姑娘,”纤云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袖,为难道,“我说的不错吧,她们是不会帮咱们的,咱们走吧……”既然初晨肯送自己度过沙漠,那么就不会是那种袖手旁边之人,婉凝深信这一点。
晚间,纤云看着婉凝吃了一碗粥。方才从拿起那包银针,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开口道:“入了夜,今天就别施针了……”“不行,”婉凝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一会儿,我还要去找初晨!”
烛火昏暗,照应着婉凝苍白的脸色。纤云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看着婉凝净了手,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自己施针的时候。纤云的心都要碎了,元易斌曾说过,施针的后果很严重的。
窗外,月色模糊了轮廓。绣花软帘透过月色,斑驳着薄薄的不舍。多年后的那个冬月,静静的守候在窗外。像是一块碧玉,淡荡如初。一番痛苦的挣扎,是因为心底的那个人,在默默地支撑着自己。
夜很静,楼梯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纤云立刻警觉起来,疾步走到了门口处。却听得初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燕姑娘,有人要见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谁还会念着自己?
安静的烛火,映照着这间房子。给这严寒的冬日,渲染了一片静谧的夜。婉凝不曾想到,尺素早自己三天离开东麓,却仍旧是停留在通化。林一凡在哪里,婉凝四下里环顾一圈儿,不见那个孤独的身影。
平日里话语不多的尺素,此时见着婉凝,宛如见到了亲人一般。眼泪立刻簌簌落下,哽咽着开口道:“燕姑娘,一凡,一凡他,他不见了……”一起离开的京都,又怎会忽然不见?
在宫里,尺素从来不会,以他人的喜怒为喜怒。作为君颢身边的细作,她懂得如何将自己的心事隐藏起来。或者说,她的心底一片空白。丝毫没有杂念可言,直到遇到了林一凡。
那个眉星剑目,眼眸如漆的男子。尽管他从不轻易开口说话,尺素却感受得到,他带给自己的温暖。一如君颢的关怀,一旦爱上一个人,便再也不肯松开。哪怕最后遍体鳞伤,也要抓住不放。
世间男子,又岂如君颢。一样温情如玉的君琰,默默守候的突也其。对于心中所爱,岂是几句言辞,就能够说得完的?往事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像是一只渔网,网的住鱼儿,却无法网住鱼儿的那颗心。
圈圈年轮,记载着老树的心事。密密麻麻的永恒,却无法承载这片苦涩的回忆。不论承认与否,不论怎样都好。很多年以后,都会是心中永远的伤痛。原来初晨以为婉凝说的那个男子,就是尺素找的人。
因为君颢和林一凡,都不会笑。不过君颢收敛自己的喜怒,让众人摸不透他的脾性。也就只有面对婉凝的时候,才会微微一笑。至于林一凡,许是他背负的太多,许是他怕辜负了尺素。
这一腔爱与恨,都不过是自己的念想罢了。恩怨醉梦中,蓦然回首万事空。直到尺素言明真相,初晨才放下了戒备之心。婉凝轻轻安抚着尺素的心:“别怕,我会帮你的……”
真是可笑,自己找寻君颢一样的焦急。却又要安慰尺素,这大约便是白乐天所说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尺素咬着唇,含泪感激道:“燕姑娘,我会报答你的,我会为你赴汤蹈火!”
“别这样说,”婉凝轻轻捂着她的唇,笑着道,“以后你我便是姐妹,我来做姐姐,照顾你,可好?”这是第一次,除了林一凡以外。还会有人关心自己,原来细作是可以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