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虞为何要在抓二人?莫仲卿不知道,甚至此刻连静下心来想一想都觉得是份奢侈,因为现下他正遭受有生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
这是崇明镇中的观海客栈,客栈的桌子上放着数瓶烧刀子和一些带血的棉布,而莫仲卿正光着上身趴伏在床上。在他身边的重虞正双指夹着一块带血的铁片含笑道:“莫公子,自曲江一别,奴家可念着你呢。”
莫仲卿缓缓转过头来,神色冷漠道:“你这个妖女,何不给我个痛快。”
重虞听来神情玩味,笑得愈发欢快,右手缓缓取过一瓶烧刀子二话不说拔去瓶塞便向莫仲卿的背上一股脑儿地浇去,这边浇边道:“妖女?这好像不该是公子你现在该有的态度。”
莫仲卿虽想反驳可此刻听在耳里哪里还有余力回答,酒水滴到血肉模糊的背上立刻让他全身痉挛,烧灼感令胃中一阵抽搐,一阵剧烈的颤抖过后,莫仲卿已无力再吭半声,就在将昏未昏之际,背上猛然一痛又逼得他惊醒了过来。
他满脸汗水望着重虞十指带血的手上又捏着一块刚从自己背中取出的铁片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们人类的身子骨端是弱得很,这刚取第二片就如此萎靡不振,别忘了还有数十片在背上和腰际之间呢。”
莫仲卿听罢冷眼来望却见她用剑片在左手腕间轻轻一划,顷刻间粉白若藕的皓腕上一道殷红的血线乍现,只见她将滴血的手腕靠近莫仲卿泛白干裂的嘴边道:“喝吧,这可是我的血,喝了它只要忍一忍疼痛,我担保你不会有事,还不快谢谢?”
莫仲卿闻言哪里肯喝,脸上尽显不屑之意,那双眸子中流露出来的既不是讨饶也非愤恨,而是赤裸裸的漠视,是的,与其让在她面前求活,不如一心向死。
重虞自然瞧懂了这种眼神,不过她有的是法子让这个凡人低头,比如说她此刻正缓缓凑近耳边仿佛恋人般呓语道:“你喝呢,就有可能再见到那丫头,若不喝呢,就一定会死在这儿,权衡下?不过若是等血干了,我可不会再划上第二道的,你瞧、已经开始凝固了噢。”
这口吻似在劝诱又似威逼,莫仲卿看着近在咫尺的皓腕,猛一咬牙突然一口咬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吮吸了起来,动作之猛仿佛似要将她的手腕咬断,全身的血液吸干。
重虞见着倒也不撒手,只是笑着用指背揩了揩莫仲卿的脸蛋打趣道:“这就对了。乖、你喝了我的血从此就是我的人了噢。”
这莫仲卿一听,突然止不住的猛咳起来,也不知是喝得太猛还是被话活活呛到了。不过重虞可不管这些,右手突然在莫仲卿上一掠,转瞬又攫出一块铁片,随手丢于一旁道:“你看,我待你多好,那姓白的丫头可没这么待过你吧?”
莫仲卿喝了重虞的血,身子果然迅速有了起色,稍微提了提气力道:“你将素衣虏去哪里了?”
重虞听罢不答反而右手飞快的在莫仲卿背上一连攫了七下,随着一连串铁片落地声刚起,莫仲卿也在猝不及防下终于闷哼出声。
此时,他身上有重虞的妖血护身倒不至于晕死过去,但也正是这妖血的作用才能让他保持清醒到现在,去接受那针扎刀剐的痛楚。甚至他觉得喝下妖血后,自己全身竟益发敏感,就连这疼痛也被放大了数倍不止。
“这么说,她是故意的么?并没有按什么好心。”
莫仲卿百般疼痛中敢怒不敢言,只得一面拼命忍耐,一面瞪视着重虞,两眼仿佛烧着的火团子。
重虞瞧着他愤恨的眼神却突然笑出声:“这就对了,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生气的孬种呢?”
莫仲卿恨恨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重虞嘴角一撇,不乐意道:“因为我不高兴了。”
莫仲卿本还想问他为何不高兴,就听她已未卜先知般地答道:“我觉得你很蠢呐,知不知道在一个女子面前最好不要提另外一个女人,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莫仲卿当然不信她会无缘无故替自己疗伤,可心下一时也没能得出更合理的解释,只得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和满腹的郁闷,耐着性子道:“那你为何又要救我?”
重虞歪过头看向一边,小半会儿,又扭过头来,仿佛刚刚想好如何回答般道:“因为我要做的事只关乎乐不乐意,而不在乎合不合理,这不是你那天在宋玉清坟地边对我的评价么?”
莫仲卿心中一凛,他当然是说过这句话的,但他说这话时这个妖女并不在场,她又是如何知晓的?难道是素衣告诉她的?她对素衣又做了什么?
莫仲卿心下一急,刚想问话却忽觉一阵睡意猛地袭来,他勉强撑住想抬头却听耳畔那重虞已轻笑道:“啊、我忘了,你们常人抵挡不住这蛟龙血的功效,往往服下后便会昏睡,嗯,也好,这便不用再受攫拔剑片之苦了。”
这般说完,只见重虞复将脸凑近前来堪堪一吹道:“睡吧,记得梦中只准想我。”
莫仲卿虽满腹疑问,可惜再也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和身体的疲惫,象征性地抬了抬眼皮,就此沉沉睡去。
重虞见着妩媚一笑,双手并用中,转眼便将数十块剑身碎片一一取出,待得全部取出后,重虞看了看满身伤痕的莫仲卿,忽又再左手一划,将鲜血滴落其背部,进而单手细细抹匀待得血迹渗入肌理这才用棉布重新将伤口包裹完毕,末了竟还有闲情将那包好的布条打了蝴蝶结,而睡梦中的莫仲卿对此自是浑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