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
接连两声,一僧一道倒地昏睡。
“终于套出了话······”
吐出一口浊气,周迅额间微微有些倦容。
“这两人知道的也不多啊,只是跑腿的,哪里能知道内情呢?”
摇摇头,周迅摊开手掌,一阵清光蔓延过去,原地只留下一片蒿草。
并不打算乱杀人,周迅从一开始就设下了颠倒现实的幻境,将这两人拉入其中。
之后,一应对答应付,全是他们的臆想结合周迅本人的观照随时生成。
事先,周迅静坐一昼夜,于灵台存思之中,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是活生生地从现世映照进入其中,并且将其灵性也“描”了进去。
是以,这两位散仙,毫无防备地陷入其中,自始至终不曾发觉异常。
当然,幻境之中的生灵,其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真实。
“生于幻境,长于幻境,老于幻境,病于幻境,最终死于幻境之中,一方幻境,又岂不是一方天地?”
“浮生于我,大梦一场,道君之下,何物不虚?”
凝视着掌心,那里有一个细小的弹珠般光团,其中沉浮着一方天地,那一僧一道连同真身都被周迅送入其中,短短数息之间,便被同化,也就是“虚化”。
虽然没有死,但从此也沦为幻造之界中生灵,再无反抗之力。
此时此刻,假若周迅心狠一点,动念摧毁此处幻境,其中一切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周迅透过这个小小的弹珠光团,看着那一僧一道,在其中受想行识、颠倒迷梦,生死不由自己,却茫然而不自知。
一时间身同深受······
“孰为虚假,孰为真实,谁又能说得清呢?”
越是在真幻虚实之路上行走,越是迷茫,总是隐约间觉得此刻自己是在梦中,而真我犹在梦外。
“佛家有涅槃之说,与我不谋而合,正是将天地视作一场大梦,涅槃就好比梦醒,真我自梦外而出·········”
“我所虑者,无非是梦醒时分,梦外却没有一个真我,那可就真是·······”
就怕,就怕,你我都是别人梦中的一景啊!
梦境破灭后,真的还有个真实的我,会在梦外苏醒吗?
多想无益,收好这个幻境,周迅走向山谷深处。
后面,拖着长长的影子。
·······
“杀!”
断桥前,车队不出意外地遭遇了伏击。
左右两侧,半人高的蒿草里,猛地冒出几十人,拿着手弩,冲着车队一阵齐射。
手弩轻便而小,上好弦之后只能能发一次,这队刺客手中所持手弩明显是经过改装,竟然连发三箭,齐射三轮。
羽林卫不愧是天子亲兵,虽说从未经历过大战,但好歹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李校尉本人骑着黄鬃马,穿着全身甲,身上中了五六处弩箭,都被挡在外面,不曾刺透。
他出身名门,祖上本是军中宿将,这才能被选入羽林卫,年少成名,还是首次经历这样的阵仗。
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他拔出佩剑,向前一举,大喊着:
“稳住!稳住!不要慌!”
“长牌手,举起来!”
“全部人马,立刻就地躲藏!”
随后,车队以大车为阵,构建了简易的防御工事。
林钦差跟着几个文官一起,躲在车阵中。
嗖嗖——
不时能听见弩箭射出,穿过木板的声音。
林如海身侧,一个随行的副使面色又红又白,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半晌方才吐出话来:
“反了,当真是反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手持弩箭,袭击朝廷钦差,这这,这真是六十年以来闻所未闻!骇人听闻呐!骇人听闻!”
“这还是我大夏的土地吗?这里可是苏华府啊!在我大夏的内地啊!”
正在此时,又是一波箭雨,不知何处飞来一支弩箭,险险地擦着他的大腿,钉在地上。
“嘶——”
这个副使顿时不说话了,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这弩箭准头偏了那么一点点。
随后,这个副使更是面色涨红,压低了声音,攥紧了双拳,用只有自己听到的音量吼着:
“甄家——”
林如海没那么多闲心关注着身边的副使,只是时不时听声辩位,躲过几支漏网的弩箭。
这些箭镞上都泛着绿光,一见就知晓是淬毒的,甄家这次是抱着让林如海“失踪”的念头,下了死手了!
“想不到啊,甄家之主竟还有这种胆魄!”
虽然处在险境,林如海却仍然镇定自若。
弩箭是有数的,必须事先上好弦,刺客射完三轮就该贴身近战了。
论近战,林如海也许才是在场中最轻松的。
果然,很快箭雨就停了。
这次的刺客人数不多,也就六十多人,只是,连面罩都不戴了。
个个悍不畏死,一个死了,另一个接着上。
羽林卫也陷入了苦战。
挥剑斩断迎面而来的一只拿着匕首的手臂,李校尉又拔下插在地上的长矛,用力一下刺穿过去,血水冒出,却是刺倒前后两人。
那两人犹自冒死向前,口中吐出口水。
李校尉下意识地就避开,两口口水仍有一口落在左肩。
听得“呲呲”作响,他就知道不好,回手一剑砍下,两颗人头飞起,面带诡笑。
再看向左肩,铁甲竟然都被腐蚀了一层,冒着青烟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