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县丞,见到本县令连声问候都不肯吗?”
丁镇元摆足了官腔,像模像样地拿捏着姿态。
他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笑容。
白典握拳,松开,又握紧。
终于还是低下头,含糊不清地说着:
“……见过县尊!”
丁镇元点点头。
“县丞若是无事,明日请早!上任县令无故暴毙,此事疑点重重,本官不得不严查此事。”
“对了,县中还需交接下,请县丞明早整理好这段时日的政务,本官会好好查验的。”
“……是,大人!”
白县丞终究还是脑子清楚的,没有公然对抗上官。
不然,丁镇元少不了也要剥了他那身官皮,停职发落。
县令其实没有直接处死县丞的权力。
甚至别的属官,县令也不能直接处死。
官与吏,是不同的。
前者是朝廷命官,有正经的品级,而后者是不入流的,是两个阶级。
次日。
白典果然带着一应县官前来拜见新任县尊。
“我等拜见县尊!”
所谓礼节,也仅仅只是拱手弯腰罢了。
拜见一国之君,才需要下跪。
“县尊,这是县中的户籍并收支账目。”
“这是县中县兵的名录。”
“这是县里水利百工的具体工程……”
“这是积压的刑名案件,还有民间诉讼,已经有两个月了,犯人亟待提审……”
……
不待丁镇元发问,他们首先就把事情都一股脑儿地丢了过来。
“少年人哪里懂得理政,且看你怎么丢脸!”
“任你出身世家,见识再广,总不能初次上手,便能无师自通?这政务,哪一样不是要三五年熟悉才能得心应手?”
心下暗暗发笑,这些个属官各自等着看笑话。
他们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每次新上任的县令,尤其是科举出身的进士县令,总是要蹉跎一年半载,才能慢慢掌握县中大局。
毕竟谁也不是天生就懂这些,之前没学过,总是要花时间弄懂的。
丁当一眼就瞧出了他们的心思。
“果然是因我年少,所以才容易被人轻视啊!”
这实属正常,丁当看起来确实年轻,毕竟才十五岁。
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低于二十五的。
“然而,若是年岁长短论,掌权者个个都该是耄耋老人了!”
不过这时他只是把文书放下,熟悉政务要一步步来。
“本官赴任途中,遇到南阳县逃难的难民,听闻南阳水患,深为可怖!”
“今日本官正式上任,正巧诸位都在,不如随本官去安抚流民。”
几个属官还有些不情愿。
丁镇元拿出上官的威严,淡淡地扫了过去,却道:
“本官知道这本来不在权责之内,但本官早已应下,几位就权当为子孙积福了!”
好话说尽,若是连表面上都不服从,那这样的下属以后必然得穿小鞋,坐冷板凳。
这只是很简单的道理。
宋和已经领着人来到了北辰县。
只是他们还不得进城,只是在城外等候着。
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是收拾些芦苇搭建简易的棚屋。
丁镇元一声令下,就征调衙役和民夫,维持秩序,不让他们乱跑。
又亲自带着属官,将县中大户人家一一踏遍,好说歹说,东家给一点,西家给一点,凑了些旧衣服,还有发霉的米。
当然,借此机会,丁镇元其实初步熟悉了城中大户,对下属们彼此的性情能力有所了解。
大致分为几类:一是混日子的,敷衍了事,也没什么本事,多是年级五十岁以上的老油条;二是有些本事,做事还算负责,多是三十来岁的青壮年;三是没什么本事,连表面文章都不做的,指派个任务半天都看不到具体动作的,纯属拖后腿的。
当然根据各自的性情又是另一套划分。
这一天,大致地搭建了简单的棚屋,给所有流民按照男女家庭分配了住处,暂且安置了下来。
用这一天的时间,丁镇元大致地区分出了能用的人手。
“尸餐位素,阳奉阴违,私下里其实是拖后腿的这种,必然是反对我这个县尊的,这种人,要想办法换上,提拔认真做事苦干的人。”
“提拔能用的人,踢掉不能用的人,暂时只需要这么简单就行了。”
“在朝廷没有倒台之前,基本上都能这么用。”
“但我还是需要私下里招募一批心腹能人,以防起事时无人可用的局面。”
“那个宋和可以先看看,除此之外,北辰县城中必然有不得志的文人,有些才学的都可以试试,关键还是要来历清白。”
“我也大小是个正七品的县令了,也算拿得出手,什么大才不敢想,一些文书之类的总是养得起的。”
这么想着,丁镇元回到县衙后,换上了便服,乔装打扮,带着两个武艺精湛的侍卫,在城中乘车游览。
北辰县不愧是万户大县,几乎可以比拟别处三个下县,因此城内很是繁荣。
沿街到处是叫卖声,卖各种草席草鞋的,卖竹篮的,卖小吃的,还有很多小玩具。
商人来来往往的,都在忙碌着。
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车马不时经过,缓缓在石板路上行着。
城中道路旁,有水渠,排污水,是兴建城池时就预备的排水体系,据说还有下水道,可以沟通护城河,排出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