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风里总是夹杂着太多的风沙。
于霖这边刚抬脚跑了一步出去,忽然一阵风吹过来,便让他迷了眼睛。
他顿了脚步,抬手揉了揉眼睛,却听到风里吹来了母亲和姐姐说话的声音。
“你二叔父说让我们何时想要,何时去取便是了,我儿准备何时取来?”
这一时吹过来的,是崔氏满含笑意的声音,然而接下来于小霏的答话,却让于霖心中一紧。
“既然二叔父都这样说了,自是早些的好。拿到手里的才是实在的么。”
于小霏是这样说的,本也没什么,可她说到了话尾,又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无端让人心生警惕。
于霖怎么会不心中一紧呢?他自己嫡亲的姐姐,一母同胞的姐姐,他难道不了解吗?
他皱着眉头,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心下转了转,在原处站了几息,才慢慢地向敬莲园去了。
他到敬莲园的时候,崔氏母女已经进了屋子。?
于霖抬手止住了小丫鬟,正要上前通报的势头,目光复杂的盯着崔氏房门看了一阵,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前,负着手站在了那里。
于小霏的声音传了出来,她说道:“……张嬷嬷说的对,她嫁了是伯府,我嫁的是侯府,虽说我眼下不过是世子夫人,可早晚要是侯夫人的!到时候她这个伯夫人在我脸前,还不是要低我一等?”
她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些旁的事情,语气忽的愤愤起来,接着说道:“被她压在头上这么多年,我总算能翻身了!哼,等到她出嫁,我倒要看看她拿什么来装嫁妆!若是她来好生求我,我倒不介意把我那套,借给她用一下。”
这话穿过房门,传到了于霖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他心中惊诧自己的姐姐为何又说这栋狠话,接下来崔氏的言语,却给他彻底解了惑。
“我儿也不要总这样想。好歹她同你姐妹一场,又都嫁到了功勋人家,往后好生相处,也能有个照应。咱们拿了她的箱笼也就罢了,我儿那套还是借给她吧。若是让她把这一张账记到了你头上,总是不好的!”
崔氏殷殷劝慰,可听到于霖耳朵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灵台清透去明镜,可身形有些不稳,差点失手打翻了回廊下的花盆。
花盆里种着一株红白相间的茶花,平日里看着多么的养眼,今天于霖就觉得那红白相间是那么刺眼。
他心里翻江倒海,有一股忽然升起的力气推着他,让他直喇喇地闯进屋里,揭露母亲姐姐的阴谋。
可是不知怎的,二叔父的谆谆教诲响在他的耳边,好似有天降神力,将他这种发自内心的冲动控制了下来。
于霖稳了稳身形,转身又回到了小院中央,朝着小丫鬟招手,沉声道:“去通报我来了。”
小丫鬟不解,可眨巴着眼睛看到于霖面沉如水,一丝一毫都不敢多问了,连忙上去通报。
接下来的一切一如往常,于霖下了学给崔氏请安,给于小霏问好,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第二日,崔氏便跑去惜芙院,同程氏说了嫁妆箱笼的事情。不知是得了于清杨的指示还是什么,程氏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但却说这些箱笼因为一遍遍上新漆的缘故,放到了旁的地方,并未在木鱼胡同的于府。
崔氏原本听到此处,还以为程氏是不愿意,故意设法阻挠,可谁知程氏又接着道:“大嫂准备何时派人去取?我这边派了管事带您的人过去便是。”
崔氏见程氏并没有同她兜圈子,颇为意外,却连忙说道:“要不就明儿一早吧,明日可是个搬迁的好日子。”
程氏一句二话都没有,笑着点头应了她。
翌日,崔氏派了燕紫的男人冯管事,跟着程氏这边的曾管事,往程氏名下的一个夹在京里市井间的小四合院去了。
守着这个四合院儿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都年纪颇大了,弓腰驼背,耳聋眼花。
老夫妻听说是主家派人过来取箱笼,也没做什么疑问,笑着说了几句吉利话,便带着几人往东厢房去了。
守院的老头子还说道:“我跟老婆子可过两日便要擦一遍这些箱笼的,不然雕花上藏了尘,可就不好看了!”
他说着打开了门锁,将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去,回头朝于家来的人道:“箱笼都在屋里了,各位管事大人抬去吧!”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听曾管事皱着眉头说道:“大爷,您莫不是弄错了,这里哪有什么箱笼,怎地逗我们玩呢?”
听着这句话,众人都伸了脖子往屋里瞧去。
东厢房里空空如也,果然什么都没有。
“咦?这怎么可能嘞?就在这儿呀!”老头子蹒跚地转过身来,眯着眼睛朝屋里扫了一圈,忽的哎哟一声喊道:“老天爷!这一屋子箱笼都去哪儿了?!”
那老婆子听了也一瘸一拐地跑过来看,看了一眼,便忽的脚下一滑,坐在地上嚎了起来:“天煞的!这是哪里来的贼?!此时偷了姑娘的箱笼,这不是要了我老两口的命吗?!”
这里除了曾管事和守院的老两口,其他都是崔氏派来抬箱笼的人。众人见状都禁不住问道:“难不成箱笼当真丢了?果真没在旁的屋里?”
有人问,有人便跑到其他几间厢房看去。他们来不及打开房门的锁,便戳破了窗户纸往里看,整个四合院看下来,却哪里有六十只箱笼的半点影子?
崔氏手下的冯管事,用疑惑的眼睛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