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的乱象还没四起,派人盯着的潘氏兄弟处,却有了回信。
一滴墨滴在了蚕茧纸上,徐泮顿了顿,又下笔写下了“薛鼓”二字。
这个人他有些印象,是个年过半百的军官,棍棒耍得很是不错,为人颇为和善。
到了他这个年纪,在军中过了大半辈子,难得身上还能戾气不重。他确实是个爱饮酒的,看样潘氏兄弟倒是摸准了他的脉。
傅平方才来回时,自然将一并搜集来的薛鼓这些年在军中的作为,禀了一遍。
薛鼓两次前去固原打仗,第一回就是跟着徐泮祖父那次,彼时他任固原的守备,并无卓著功绩。
而后再入固原,也正是徐立远领兵的那次,薛鼓是以都司身份领的兵,算是升了一级。
以他的资历,升一升并不奇怪,问题还是在于,薛鼓就在这两遭去固原的时候,和潘朋认识了么?
他和潘朋,一个是京城来的将领,一个是固原小百户的儿子,徐泮委实想不到他二人为何熟识,还到了潘朋进京寻他做主的地步。
徐泮吩咐傅平查一查二人有何交集,或者以薛鼓的年纪,和潘龙潘虎私下关系如何。
后者却有些难度,毕竟潘龙潘虎皆下了黄泉,想查,不这么容易下手。
徐泮尚算有耐心,歇了笔,倚着椅背兀自思索起来。
自从妻子过了门,徐泮便总是不想去当差了,所谓“从此君王不早朝”他是明白了个透彻。
好在,似他们这种贵勋的差事,无战事的时候都是清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在少数。尤其徐泮上头的大都督清宁伯,近日身体不好,在家休养,徐泮无人管束,而家中还有娇妻在侧,当差的心思自然省了大半。
他出了书房,便回了正院。
于小灵正在同大兴过来的陪嫁庄子上的管事说话,这边瞧见徐泮来了,朝他笑着说道:“他们说大兴那边今年花草都种的好,我让他们搬些好养活的花木来,我瞧着咱们后头的小花园里有好些空旷的地方呢。”
徐泮自然说好的,笑道:“你瞧着弄便是了,只你自己别劳累了。”
下头的人眼睛尖,一眼瞧见伯爷看到自家主子,眼里便没了旁人,越发地尽心尽力起来。
徐泮往习武场去了,叫了徐汀、徐泛一道,考较二人近日习武的程度,方才试了弓箭,这回让那二人赤膊上阵,较量拳脚。
“......二弟左臂使力……三弟稳住下盘……”
徐泮抱怀站在一旁指点他二人,侍卫武鸣跑来同他道:“伯爷,夫人过来了。”
徐泮听了,让两位弟弟接着练,自己转身往后门迎于小灵去了。
“天这么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徐泮见她穿了翠色的小袄和栗色马面裙,抄了毛手笼,笑盈盈地走过了,问道。
“你不是叫了霆儿一道来了么?我瞧瞧他到了没有。”
“霆儿到了还能不知会你?”徐泮不信,转眼瞧见她身后,跟在后面的温杏端了一个托盘,上置一个大个的炖盅,后边跟了一碟小碗。
徐泮朝那一盘东西扬了扬下巴,笑眯了眼睛问道:“给我炖的?”
于小灵想了想道:“你自然也有份的。”
徐泮立即唬了脸:“不是专门为我?”
“你有没劳筋动骨的,”她说着歪了脑袋去看校场,嘴上又道:“二弟三弟练了好一会了,快让他们过来吃些绿豆水,歇一歇。”
徐泮瞪了眼,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压了声音道:“好啊,收买了二妹三妹,又来收买二弟三弟,所图为何,快快说来!”
“还能为何,自是尽早将你赶出府去呗。”于小灵嘻嘻地笑,挣了他的手,朝着院子里候着的武鸣道:“让二爷三爷歇歇吧,过来吃些粥水!”
武鸣没见过这等情形,抬眼去看自家伯爷,却见他正微低了头,嘴角微微上翘,目光落在夫人身上一动不动。
他心里有了数,不敢耽搁,转身传令去了。
这样的事情好些年没有了,以前徐泮的母亲姚氏在世的时候,经常煮了粥水,送过来看看丈夫和子侄,而后便几乎没有了这样的事情。
徐泮好像看见覆盖在忠勤伯府上面的雪,渐次融化了,青的草、红的花,还有欢声笑语和触手可及的温暖,徐泮觉得,心都快化了……
徐汀、徐泛跑了过来,徐泮便道:“你们嫂子煮了绿豆水,喝些吧。”
这二人皆有几分怔忪,直到徐泮再次颔首,才回过神朝于小灵道谢:“多谢大嫂。”
于小灵笑着摆手,吩咐了温杏盛来,就听见习武场大门外有快步走动的声音,隐约传来。
徐泮也听到了脚步声,笑道:“定是霆儿来了。”
“我去迎他。他定是往正院去了,没见到我,直接往此处来了。”
于小灵嘴角挂了笑意,步履轻盈地往正门处去了。
她刚走到树下,便听那脚步声已是到了门边,于小灵愣了一下,脚步微顿,便见一人轻快的大步跨进了习武场的大门。
那人穿着湖蓝色的锦袍,墨色腰带,嘴角自然向上扬起,浓眉狭目,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只是他进门一眼瞧见于小灵站在树下好似过来迎他,眼神忽的一热,愣在了那里。
于小灵也愣住了,此人不是于霆。
她微微皱了皱眉,轻侧了脑袋打量他,却见那人忽的咧开嘴笑了笑,朝她喊道:“夫人?”
此人甫一开口,于小灵便认出了他来,只她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