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惠誉同于小灵说话这口气这般熟络,着实让暖橘惊了一下。
她转过脸去看于小灵,只见于小灵皱着眉头,朝她微微颔首,目光示意她往一旁的树下等着。
暖橘迟疑了一下,过去了,朱惠誉见状笑了笑,道:“夫人可知我此行为何?”
于小灵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朱惠誉不以为意,低声笑了,又往于小灵脸前凑了凑,突然说道:“夫人,之前我说什么来着?这诺大的忠勤伯,只夫人自己撑着,该多难?我最是怜惜夫人,夫人从了我吧,我自然待夫人别无二心,全心替夫人打点这伯府!”
于小灵一听就怔住了,他什么意思?!
她瞪着眼睛看他,眼中警惕的意味明显。
朱惠誉却越发笑得畅快了:“夫人还不知道吧,你家那忠勤伯,没了!”
心头一阵紧缩,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于小灵突然怒目圆瞪:“你胡说什么?!”
“胡说?我何时骗过夫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专程来跑这么一趟?夫人若不信,等过两日消息来了,也就信了。我不过是急着跟夫人分享这喜信罢了!夫人呀,难道不高兴吗?哈哈哈!”
朱惠誉说到尾处,已是止不住笑了起来,满脸都透着不可一世的红光,却刺得于小灵两眼酸疼,看得她心惊不已。
这到底是朱家的阴谋,还是确有其事?!
徐泮……
于小灵心口突然一疼,当即就有些站不住了。
朱惠誉连忙伸手扶住了她,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收了脸上笑意,哼了一声,道:“夫人这是做甚?还真把他放在心上了?”
于小灵一把甩开了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脚就往暖橘那处去:“暖橘,扶我回去!”
暖橘连忙上前,她主仆二人再不理朱惠誉纠缠,脚步加快地往回走。
“你去传话邵班,让他立即打探消息去,看伯爷如何了!军中又传了什么消息过来!”
于小灵的声音冷得似屋檐下的冰棱,可一颗心却乱跳了起来,脚下也有些稳不住了。
暖橘不敢松了她,生怕她就此摔倒,可于小灵却一把甩开了她,急道:“不要管我!快去!”
她这反应,着实把暖橘吓了一跳,她张口想说什么,可看见于小灵冷厉的眼神,什么都不敢说,一跺脚,道了声“是”,转身跑开了。
于小灵觉得自己惊心得太过了,朱惠誉是朱家的人呀,势不两立的朱家人,这定然是朱家的阴谋,至少是他朱惠誉的阴谋!
她恨恨地想着,强行吐纳了几息,清凉的空气让她理智恢复不少,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往下榻的禅院快步去了。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传过话的暖橘和华嬷嬷跑出来迎她。
华嬷嬷打眼看见于小灵面色青白,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拉她的手,刚刚触及,便发现那手竟是冰凉。
“夫人,您可不要乱想,伯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没事的!您只管好好为伯爷诞下世子爷,老天爷保佑,一定都会没事的!”
华嬷嬷连声说着,又扶了于小灵往屋里去。
于小灵脑子有些乱,华嬷嬷这些话她全都听不进去,只道:“派人往木香胡同去,务必当面问一问我外祖父,可有伯爷的消息!”
接着,她又让人去忠勤伯府守着,再去顾家探问消息,一连分配了好几队人马下山探信,于小灵才渐渐冷静下来。
固原与京城相距千万里,她恨不能纵身飞过,可她不能,只能枯坐这寺庙中,等着消息传来。
“扶我起来,去大雄宝殿。”她道。
“夫人现下要去?大雄宝殿人多,您才刚暖过来……”暖橘不由担忧道。
“何必多言?快扶我起来!”于小灵打断了暖橘的话,边说,边要起身。
暖橘急得不行,却又不敢扭着她来,只好跑前跑后地替她打点,掖了个手炉在她手上,扶着她,一路往大雄宝殿去了。
半路上,于小灵和青潭刚巧遇上。
暖橘见了青潭比于小灵还激动些,尤其看见青潭见了于小灵的神色投来问询的目光时,连忙道:“法师,夫人今日心神不宁,总怕伯爷出了事,您看……”
青潭微微皱了皱眉,见于小灵目光焦灼中透着游离,晓得她人尚在此处,心神却飞到了远方,不由怔了一下,然后才缓缓道:“幻象皆由心生,静心守念,幻象皆破。”
于小灵眸中回了些光,轻轻“嗯”了一声,颇有几分自嘲道:“到底关心则乱了,当着佛祖的面,我却总是在此处行差踏错。”
她言罢又叹了口气,直直道:“我去求佛祖原谅,求佛祖慈悲。”
她言罢就迈了步子,青潭拦不住她,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如往常地伸不出手来阻挡。
黄色琉璃瓦顶的大雄宝殿巍峨雄壮,释迦牟尼佛手施触地印,眉目间含着万年不变的慈悲与怜悯,于小灵稳着这具沉重的身躯,跪了下去。
“我佛慈悲,信女于小灵自转世以来十余年,从不敢违背当年在我佛面前所立之誓言,只为佛祖保佑信女转世事成,只今日,信女于小灵斗胆更改佛前祈愿,愿佛祖保佑信女凡世夫君徐泮,上阵杀敌能逢凶化吉,一偿所愿!”
于小灵在中心言罢,艰难地俯下身来,响亮地叩下三头,再起身,她仿佛看了到释迦牟尼佛那无波的嘴角上,添了两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这笑意中应下了什么。
于小灵心下稍安,缓缓突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