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于清杨父子,坐在程氏的腿上,于灵摇头晃脑地拿了豌豆黄大口吃着,喜滋滋地想着后日潭柘寺的光景。
魏嬷嬷掀了帘子进来,看到程氏眼神还有些许空洞,不由叹了口气。
“太太。”她喊道。
程氏回过神来,连忙招呼了她坐下。
“太太可是觉得罚的轻了?”
她问道,见程氏点了头,又淡淡地笑了。
“太太想想,平日里都是大太太给您穿鞋的份儿,可穿来穿,也不过就是在夫人面前不得脸罢了。可这事儿一出呀,直接就闹到了老爷和大爷面前。
老爷是什么人?便是夫人从旁和,也是不假辞色的。这会儿便是没如何处罚霏姑娘,可到底动了怒。这心底呀,难道没给大太太记上一笔?”
她这样来,程氏脸色立即缓和了三分。
“所以呀,这回大太太可是个罪臣了。平日里婆母伺候得再好,不见得老爷给她发个奖,可把女儿教导成这样,她还能躲开了?她这教女无方的罪名,铁板钉丁了!”
吃着豌豆黄的于灵也跟着点头,似鸡啄米般,表示深以为然。
程氏摸摸她的脑袋,轻轻地笑了“你可点什么头?你能听懂了?”
谁知程氏这笑意还没敛,大丫鬟入雪便撩了帘子,急步走了进来。
“太太。正院那边儿请了大夫来了,大夫给大太太诊了脉,……”
她到这顿住了,面色有些古怪,急得魏嬷嬷嚷了她“怎么了?呀!”
入雪皱了眉头,嘴角现出两分苦笑,轻声道“大夫,大太太有喜了。”
“啊?!”
三人异口同声。
魏嬷嬷和程氏光顾着哑然失色,却没注意,于灵这个五岁的女娃也听明白了其中道理。
于灵的眼睛呼噜噜地转,一会儿看着入雪皱眉苦笑,一会儿看着程氏面色发白,一会儿看着魏嬷嬷也有些不知所措。
看样今日魏嬷嬷煞费苦心,还让逢春铤而走险地逼问于霏,全都付诸东流了!
窗外有黄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如同于灵历经的两百多个春日一样,无甚差别。
可难料世事竟反复无常,不过一个早上,便让人嘻笑怒骂,滋味尽尝。
她轻轻撇了撇嘴,好在后日便要潭柘寺了,对她来,还是这个比较重要。
成华二十二年,三月二十六日,宜出行、沐浴、礼佛。
待于家的马车悠悠转转到了潭柘寺山腰时,已是日头西落了。
山上果然比旁的地方阴凉许多,冰荔给于灵换上了件宝蓝色的素面夹袄,便抱着她往寺里了。
眼看这石阶一道通天,阶边古木耸立,昂首可见山门高大威严。人行其中,不觉肃穆。
直至重檐庑殿顶的大雄宝殿近在眼前,这座寺庙在给人的巨大森严压迫的同时,也因旺盛的香火和人流而多了些许烟火气息。
于灵当然不觉得什么。
转世前,她在这座寺庙里生活了近百年,不管是寺庙里的三口水井,还是五座水池,甚至那极负盛名龙潭,都是她闲时游荡的场所。
即使是山中的主持也不会知道,这些水脉全都由暗河连成一体,直通潭柘山下的莲石湖。
而这些,于灵轻车熟路。
不过她最常呆的还是蔢生禅院里的那口井,而蔢生禅院,正是青潭的居所。
想到青潭,于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伸出手,拉了程氏的衣袖,道“娘亲,这里跟我梦里一样呢!就是没见着,冲我话的和尚。”
程氏听她话,伸手抱她过来。
若非听女儿,她梦见一个眼角有枚朱砂痣的光头僧人,她们如何会专成跑这么远,来到这京郊的潭柘寺呢?
那眼角生了朱砂痣的年轻僧人,分明就是年纪轻轻便由当今圣上亲自赠予“法师”二字的,潭柘寺的镇寺之宝——青潭法师。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称为法师,只有通达佛法并能为人讲的人称为法师。
而青潭法师,却早在十九岁,便被授予了法师称号。
“可不能乱了,那可是青潭法师。”她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朝入雪问道“帖子都递了?有回声么?”
入雪轻轻摇了摇头“回太太,还没。”
于灵浑不在意,青潭怎么会不见她呢?
不过早晚罢了。
“那青潭法师谁是?”她又问,她想知道,在世人眼里,青潭又是何等的存在。
程氏想了想,轻声回道“起来青潭法师,倒是个神佛一般的人物。
法师自幼便由已故的泷松法师从山下的莲石湖中捡来,倒与玄奘法师一样,是个名副其实的江流儿。
及年长,皈依佛门。年十六便与众僧论道,旁征博引,学富五车。三年论遍天下,故圣上钦赐‘法师’称号。
青潭法师德高望重,然而今岁,似乎不过是二十又二罢了。”
程氏着,转头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呆呆傻傻地不知看向哪里,心里想笑,孩子家家的,估计都被她的这些弄蒙了吧。
抬起手捋了捋于灵额山的细发,摸摸她的脸道“灵儿不必害怕,只到时候若是见了法师,定要乖巧听话。他若是跟你了什么,灵儿只管应下,然后记住告诉娘亲,知道么?”
程氏到此处,于灵才回过神来。
她着实没想到,青潭,尽管如此受世人敬仰。
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当初,可是她先发现的青潭,然后把睡在楠木盆里的他,从湖中央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