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来用,自己用。”燕鲤笑得温软而无害,她轻声道:“可否帮忙?”
能让天师大人重点交待的人,竟提出这种要求?
不仅胖子傻了眼,其他人也没反应过来。
直到燕鲤又强调了一边,胖子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连拍打自己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这是?”
“做戏要做全套,等会你们就知道了。”燕鲤高深莫测的笑着,也不正面回答,她笑得明媚,牢里的一些狱卒也下意识的被牵着走,开始陆陆续续的做自己的事去了。
胖子笑嘻嘻的靠近她,却不僭越,他搓了搓手心,“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燕鲤思忖过后,道:“牢房不用收拾了,等事过了再收拾也不迟,你且把囚服,胭脂拿来一些。”
胖子一愣,燕鲤需要囚服他能够理解,但,在牢里需要什么胭脂?
半晌,他自以为理解了女人心,女为悦己者容,这是女子的通病,都希望自己干干净净的……
未等胖子脑补完,燕鲤再次开口:“再弄些水来,还有面粉、鸡血等物。”她说完,眉眼一弯,“你能做到吗?”
“能,当然能!”胖子连忙回答,还举手示意,面上的肉堆成了菊花,灿烂无比,其他人觉得这场面甚是怪异,简直是不忍直视,便纷纷转了头。
“你,过来帮忙!”胖子指了指那个默默转过身去的狱卒,带帽狱卒闻言也没犹豫,倒是很积极的去配合,未等一个时辰,这些东西已通通摆在燕鲤面前,牢房的异味也被细心的去除,燕鲤看了看,让其他人都下去,接过囚服换上。
这些人的配合,无非是因沈折枝之故,燕鲤又怎会不知,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既然别人愿意效力,她也缺力,何不各送一程,互帮互助?
既可以向沈折枝交差,又不误她的计划。
燕鲤看这牢房未免太过干净,便把面粉倒了些在地上,与尘土和,很快便看不出原样,又利用面粉、湖水、胭脂、鸡血等物,给自己添了易容出来的伤口。
她一瞥水中倒影,乌发凌乱,面目狰狞,唇色发白,衣衫褴褛,看起来像是已用刑,一副惨烈模样,血肉模糊,毫无往日的光鲜亮丽。
燕鲤坐在地上,静静等待着。
窗外的清风拂过,日光从那窗外流入房内,大概已是辰时。
不知多了多久,燕鲤心中却未忘记算计时间,巳时。
已到午时。
燕鲤并未让那些人送饭过来,也是吩咐过的,演戏要演全套,一丝都不能出错。
这时,一阵脚步声缓缓靠近,软底靴的靴子,几乎是落地无声,燕鲤耳力极好,借着内力,将脚步声的方向及频率算的一清二楚。
“太妃娘娘……”
“免礼,下去吧。”
“是。”
华丽的靴子因走时徘徊许久,已落了尘土,透露出沧桑的韵味,袖上是挥不去的日光,飘飘落落,不偏不倚,正附在那金丝边雏凤上,高鹏展翅,似要脱离,又似是飞蛾扑火。
她的眼中驻了太多的光,变化不断,朦胧不成画。
“燕氏余孽,燕氏唯一的嫡女,燕鲤?”贤太妃缓缓开口,语气无波无澜,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燕鲤双手抱膝蹲坐在墙角,血淋淋的囚服已是破烂不堪,乌发散乱,灰尘沾满发根,满是血污的一张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狰狞伤疤,还未干,凝固在一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飘在空中。
贤太妃看了,却没有任何触动,甚至似乎感受不到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燕王死时求先皇饶你一命,本来,你是可以平安寄养在白府下苟且偷生,过着被人欺压却不致死的日子,可惜,我不会留任何一个燕王府的余孽,燕王府上上下下三百口人,都要为这大燕王朝做陪葬。”
“什么公主,什么王爷,皇权之下,皆为蝼蚁,你说是吗?”贤太妃语气缓慢,声音漫不经心,她把玩着自己的豆蔻,笑得妩媚,“燕氏一族无错,错的是时间。”
“这世上,谁都无错,初心负了还有真心,真心失了还有本心,本心丢了,便是无心。”
“无心无心,人的一生,也不过是在无心与寻心之间徘徊,错本是对,对本为错,这么一说来,又绕回原点了。”贤太妃轻蹙眉头,觉得头有些发晕,视线也愈来愈不清晰起来,她轻阖着眼,“我过着世人口中的错,用着他口中的错,如同活得行尸走肉般贪婪的汲取权与力,到头来却是连自己丢失的东西都找不回来……”
贤太妃说着,又哭又笑,原本庄重的妆容已因泪水变得混乱,一张清丽的脸蛋上沟壑丛生,密密麻麻,那妆容下,竟是苍白如雪,仿若濒死之人,“我失去了太多,却是从未得到。”
燕鲤觉得不对劲,她看去,瞳孔一缩,暗道不好。
“他给的,是生,我受着,是死,我也无怨。”贤太妃唇边的血液波涛汹涌,几乎是要淹没她的衣袍,她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一生之中,我只盼一次胜,一次赢。”
她笑得苍白,手紧紧攥住胸口,呼吸困难,一股志在必得掩藏于面上,瞳孔渐渐溃散起来。
一次胜,赌注却是她本身。
燕鲤蓦地站起,却是看到那华袍加身的贤太妃缓缓地倒了下去,在她面前,没了生机。
那衣袍成了死物,落地无声,没有美人的衬托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