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刚松了口气,就见外面又一阵骚动,一波士兵涌入楼中,她一看,眉目间有些不善,“官爷不是搜查过这花楼了吗,怎得又进来,莫非是糊弄我不成?”
左相衣袖一挥,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话语,他动作一顿,后方的士兵上前一步,直接伸出脚踹开老鸨,“挡左相大人的路,我看你这花楼不要开了!”
老鸨防不胜防遭受一击,腹部绞痛,摔倒在地,砸中那地面桌椅,不知是碰到哪处,疼得惨叫起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等左相再次发话,这些士兵齐齐上了楼,将花楼封锁起来。
“无论是人是物,不准离此一步。”左相负手而立,冷声开口。
“是!”
众士兵立即执行,不敢有所怠慢。
老鸨待腹部疼痛缓了些,这才有时间去看,发觉这波士兵并不是先前的那一批。
房中,燕鲤凝了神去看这四周,须臾反应过来这是她方才入花楼时经过的那间房舍。
房内仍然是空无一人,燕鲤走了几步,隐隐听见那细微的水声,这房中桌上摆放着一枚端砚,桌面整洁干净,离端砚一尺处有一檀木笔筒,内插几支毛笔,铜镜竖着,蒙了些尘,好似长久不被光临。那铜镜下方是一串乌色佛珠,隐隐约约,似是可联想到那悠远梵音,
纸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清冷兰花,挑起璎珞珠帘飞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寝室内,黄梨花木的架子床上挂着素色纱帐,古色古香,这时,窗外透了风进来,微凉。
这房间,无一不精致,无处不韵雅。
脚步声愈来愈近,大概离此不远。
近了,又近了。
“嘭——”
“进去搜,拦者不必手下留情!”士兵长冷声道。
其他衙役应了后,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老鸨扶着腰终于赶了上来,见此吓得不轻,哭丧着脸道:“各位官爷啊,使不得,使不得!”
她抽泣个不停,又担心他人动粗,便往后移了一步,“这里是花楼花魁的住所之地,你们搜人,按规矩办事,也不能平白污了姑娘的清白啊!”
“再说,这事若是传出去,对丞相大人的名誉也有一定的影响,是弊大于利,而不是利多于弊…”
“唰——”
剑,立于脖颈之上,衙役长冰冷的表情没有半分松动,“我这剑,不动安分守己之人。”
老鸨面色一窒,只觉得腹部的绞痛更深了些。
“禀报,后室貌似有人在……”
“在干什么?废话少说,多做事!”
“在沐浴!”衙役惊了一惊,连忙出声,把未说完的话道出。
衙役长面色略有松动,他看了看面前几人,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对身前两人道:“你们先进去探风。”
“这……”两人面露为难之色,“这不太好吧,虽说这里是风月之地,但毕竟是女子的住所,就这么进去,唐突了人家,实在是登徒浪子所为,况且里面的人是二公子的心上尖儿,若是她有个好歹,我们也不好向王爷交待!”
衙役长毕竟也是属下,听这么一说,果然有些犹豫不决。
屋内的一切都显得安宁,却又剑拔弩张。
烛光,微舞。
果盘,轻晃。
“是在下失礼了。”
燕鲤连忙转过身,闭了眼,想将方才那秀色可餐的一幕扫去自己的脑海。
太妖,太澄,太蛊惑。
“姑娘就是这般赔偿的?”后方传来的声音如此平缓,甚至是漫不经心,她说着,低低一笑,“姑娘的赔偿方式太过于特别,盗了他人的酒杯,不问自取他人衣裳,现如今,又做了偷窥这种不礼之事。”
燕鲤闻言,面色不变,动作不变,心里却疑惑此人的眼力,竟是认出了她的性别?
“花楼花魁?”
“是。”
“慕言岐?”
“唤我慕言便是。”
水声依旧在响,接着是出水的声音传来,雨滴打落于光滑地面,泛起凉度丝丝,光凭声响,燕鲤便可想出美人出浴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大抵是美色万千,不胜其人。
她抬头,又一种声音钻入耳内,蓦然一惊,倏忽之间,回头,拾了地面上整齐放着的衣裳,披于那湿漉着乌发正从水里起身的女子,自己整个人也跳于水中,因重力而唤起层层水花四溅。
她入水后,迅速将自己埋在水下,借着衣裳隐了身影。
果真是做任何事的目的都不简单及单一。
披衣裳,不过是欲避身形,而不是为遮他人身,以防春光乍泄。
女子突然间笑了起来,微勾唇,形成了一种极为好看的弧度。
“让开让开!”粗里粗气的男音响起。
“你们不能进去……啊——”
身子撞向木桌的沉闷声突兀传来,接着没了声,脚步声渐渐接近门口。
女子动了,在无人觉察的角落,手轻轻一动,一股透明的力量从掌心射出,直透门底,打在那接近之人的脚上。
他一个踉跄,扑了过去,门被迫打开,发出咣当的吱呀拉扯音,接连不断,不曾休止。
男子顿时龇牙咧嘴,举头望去,目光瞬间一滞,变得怔愣起来。
好出色的人。
无论是外貌、气场,还是姿态。
他的第一反应告诉他,此人,冒犯不得,更不像是花楼里能待着的人物。
然而,这一思索过后,却没了别的想法。
因为——
他已经死了。
那东西,直至砸中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