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您来了。”
冯唯方走上石矶,守在东暖阁外的内侍登时笑脸盈盈的走上前来问安。
冯唯微微点颌,随即看了眼殿内,这才转而侧首道:“陛下那里如何了?”
那内侍一听,不由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道:“朝堂里的大人们消息真灵通,今儿一早呈上来的揭发奏章,都快堆满陛下的龙案了,陛下脸色不好,咱们伺候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知道了。”
冯唯温和出了声,随即道:“平日里该如何伺候还怎么伺候。”
见那些内侍点了点头,冯唯这才转而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到了里屋,只见建恒帝果然正襟危坐在龙案后,此刻龙案上摆满了奏章,建恒帝手中捏着一本奏章,眸中氤氲的沉云越发阴暗。
“陛下。”
听到冯唯的声音,建恒帝抬了抬头。
“你来了。”
冯唯恭敬地颔首,便听得上座的建恒帝道:“来。”
当冯唯从善如流的走了上去,建恒帝手中捏着那本奏章,朝着龙案上满当当的弹劾点了点道:“你看看,魏安方进大理寺,朝堂上的揭发弹劾都快把朕的书案给压垮了。”
冯唯没有作声,反倒是建恒帝淡淡将手中的奏章撂到案上,随即转而道:“干爹出了事,作为干儿子,你倒是不揭发,不求情,平静的很。”
建恒帝的话让人听不出一丝语气,惊得冯唯当即一身冷汗,直直地跪下去,努力抑制自己颤抖的身子。
“小的得幸侍奉御前不过数月,魏公公的近身事小的并不清楚,小的不敢胡编乱造,以惑圣听,虽如此,但魏公公昨夜之事已是有罪,小的更不敢违反国法去求情,求圣上明鉴。”
话音一落,屋内一片寂静,似乎连额边的冷汗,都能听到它滑落的声音,冯唯紧紧攥着拳,咬紧了牙,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更为大义凛然。
就在冯唯身上紧紧绷着一根弦时,上面陡然响起建恒帝轻笑之声,随即便听得建恒帝如长谈般道:“你与魏安的关系并非如父子那般好,朕都知道。”
冯唯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小心抬了点头,只见建恒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道:“若非朕保你,只怕魏安也留不得你这么久,更莫说与你做这一对名义上的父子了。”
话语一落,冯唯当即明白,连忙颤抖的伏地,语中满是感激道:“小的谢陛下救命之恩。”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小心翼翼走进来,建恒帝随之看过去,只见那内侍低头道:“陛下,阁老几位大人,携大理寺卿,和六部的几位尚书前来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那内侍接了命,连忙下去了,建恒帝侧首看了眼还跪在脚下的冯唯道:“起来吧。”
冯唯感激涕零的俯首起身,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规规矩矩地立在建恒帝身后,下一刻,以张阁老为首的众位朝臣皆着朝服走了进来。
“臣等叩见陛下。”
建恒帝笑了笑,随即道:“诸位爱卿请起。”
老年龄最长,起身起的慢,只得被顾阁老和徐阁老小心翼翼地朝起扶,建恒帝微微侧首看了眼冯唯,冯唯当即会意地使了眼色叫人搬了把太师椅上来,随即小心地下去亲自扶着方站起的张阁老朝那椅子走去。
“使不得,使不得,圣驾之前,臣不敢坐。”
眼见着张怀宗不愿坐,冯唯小心翼翼地笑着劝慰道:“阁老,陛下常与我们说各位大人们为国操劳——”
说着冯唯尊敬地看了站在那的一行朝臣,引得众人诚惶诚恐却又心下欣然道:“不敢,不敢,臣等惭愧。”
冯唯笑着又转而扶着张怀宗朝下坐道:“阁老如今已过天命的年纪,还如此亲力亲为,来回奔波,陛下这是体恤您老呢。”
张阁老闻言颤颤巍巍地看向座上的建恒帝,见建恒帝点头示意,当即感激涕零要跪。
“臣谢陛下圣恩呐。”
首辅一跪,众人又是跟着下跪,不过刚才跪的是君臣礼仪,此刻跪的却是比天高,比海深的君恩。
建恒帝原本阴翳的心情不由舒缓了几分,看了眼一旁恭敬低头的冯唯,眸中微微浮过一丝满意。
以仁德服众,才是驭下的最好方式。
待扶了张阁老坐好,冯唯这才退了回去。
“陛下。”
大理寺卿姚顺安拱手道:“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安一事,经过审查,犯人虽未认罪,但证人皆有,证据确凿,且其亲信心腹揭发了其十大罪状,臣在其府中搜查出金银数百万两,伪玺,玉带等谋逆之物,其名下所千顷良田,均已核实,请陛下御览。”
冯唯闻言忙低头走了下去,小心翼翼接过,奉至圣驾前。
建恒帝在听得姚顺安所报时已是盛怒,此刻看着手中的奏章,眸中更是越发阴沉。
张阁老与严惟章默然对视一眼,严惟章当即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本奏章,拱手之下,义愤填膺道:“陛下,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安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圈占民田,搜刮民脂,任人唯亲,是我国之巨蠹,内阁携六部众位朝臣联名上奏,请陛下予以重惩,替天下生民,铲除国害。”
话音一落,张阁老携众位朝臣皆拱手道:“陛下圣明。”
话音碎落,可那一番说辞却是犹在耳畔,久久震颤,看着眼前站的笔直的严惟章,恍然间,冯唯都想用大义凛然这个词来形容了。
明明是成贵妃一党,与魏安乃是同盟,此刻站在那说的一番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