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
一个突兀的声音陡然在殿内响起,谢昀手中微顿,昭懋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侍婢陡然急急的走进来,使得其不悦的皱眉道:“何事这般急急慌慌。”
话音一落,那侍婢生怕昭懋降罪下去,急忙敛衽道:“回长公主话,宫里来人传话,陛下传召公主进宫。”
此话一出惊得昭懋一怔,不由有些诧异,如今天色渐晚,皇帝传召她做什么?
“是谁来传的话?”
昭懋狐疑出声,那侍婢忙又道:“是御前伺候的冯督主。”
听了这话,昭懋满心的怀疑不由被消散,侍婢口中的冯督主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刚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监东厂督主的冯唯,未想到竟是由他亲自来传旨,这其中自是无误了。
昭懋捏着酒盏的手微微一紧,余光中看到对面的谢昀,不由生出几分怒意来。
“陛下传召,臣便不耽搁长公主,臣先告辞。”
皇帝召令一下,便得火速赶过去。昭懋心中虽不忿,却也不得不强忍下去,看似是在笑,可那笑却丝毫未达眼底。
“既然如此,便是本宫待客不周了,谢大人慢行,本宫便不送了。”
谢昀从容搁下酒盏,随即不卑不亢的一拱手,语中听不出一丝语气道:“臣告退。”
话语一落,谢昀转而倒退几步,随即转身,头也未回的走了出去。
“哐当——”
骤然的声音惊得那侍婢忍不住惊叫出声,而一旁的德恭也是唬了一跳,却还是强自忍住了,昭懋一双眸子阴鸷的扫向那扰了她好事的侍婢,虽然并非她之错,却也搅的她一肚子的火。
被掷在地上的酒盏弹跳了两下,这才稳稳落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面上,里面的酒液洒了一地,看起来满地狼藉。
“乱叫什么?这般不懂规矩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感受到昭懋投过来的怒眸,德恭忙斥责道:“还不快将人拖下去。”
这话一出,便有几个奴仆进来,拖着那侍婢便往下拽,看着那被拖在地上,声嘶力竭求饶哭泣的声音,众人不由缩了缩脖子,不忍地偏过头,却是不敢上前求情,因为她们很清楚昭懋长公主的脾气,此刻那侍婢,是必死无疑了。
“给本宫更衣。”
昭懋长公主沉然出声,怒然的走向更衣的内殿,德恭忙跟了上去,因着昭懋长公主习惯了他来伺候,因而这更衣之事大多也是他亲自侍奉,当他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替昭懋换上外裙时,便听得头上响起昭懋隐而不发的怒声。
“平懿的婚事,本宫尚还未与他们算上这一笔账,如今竟连本宫的事他们也要插上一手,当真以为本宫沉寂了这些年,便要任由他们玩弄。”
德恭手中微微一顿,手中更加小心地替昭懋系着裙带,声音压低的试探道:“公主的意思,这是——东宫的意思。”
昭懋闻言唇角浮着冷意,眸中闪过一丝阴沉道:“不然能说动皇帝这般晚召本宫前去的,还能有旁人?”
德恭闻言身子微微一颤,随即越发谨慎道:“陛下,该不会知道——”
“知道什么?”
昭懋冷眼扫过去,射地德恭身子不由有些发僵。
“他们东宫的位子稳不稳,元皇后想必再清楚不过了,一边有郭太后虎视眈眈,更有萧译那些叔伯们伺机等待,如今他们敢公然与本宫为敌?更何况,即便他们敢,证据从何来?本宫当年破了大兴的祖宗惯例,食封一千二百户,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长姐,是大兴的镇国长公主,疏不间亲,圣上难道会听他们这些隔着血缘的外戚的一面之词,处罚本宫?”
昭懋眸中越发阴鸷可怕,唇角寒意逼人,从前在众人捧广陵王,冷视建恒帝时,是她亲手一步一步将建恒帝扶上太子之位,更是她亲手了血洗驸马一族,为建恒帝铺出一条血路,在无数个冷漠寒凉的夜晚,更是她一字一句的安慰着孤身作战的建恒帝,让他感受到亲人唯一的温暖。
正因为这一段段旁人无从理解的经历,当今的建恒帝才会越来越孤冷,才会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也正因为如此,建恒帝对她这个长姐也会越来越信任与感激。
而那时候,他们元家在哪?谢家又在哪?
如今的谢家看似风光,其实不过是在风雨中勉强前行的老船而已,若没有联姻的维系,一旦失了萧家的庇护,臣就是臣,君要臣死,便是偌大一个谢家也活不过去。
她昭懋,做的每一件事情在世人眼中再如何惊世骇俗,她也有把握,有胆量去做。
谢家又如何?终究只是被他萧家踩在脚下的臣子而已,她倒要看看,走到最后,皇帝向着的究竟是她这个唯一的姐姐,还是他们这一群没有丝毫血缘的外人。
从她做这一件事起,她便从未畏惧过,因为她很了解他的这个弟弟,只要避开了皇权,避开了国祚,建恒帝对她的信任便不会消失。
莫说今日这事未成,即便成了,她不信谢昀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更不信顾家和谢家会将这件事大白天下。
一来,他们没有半点证据,二来,一旦说了出去,闹出流言蜚语,只会丢掉谢家的脸面,一向注重百年底蕴的谢家如何会允许这样一个所谓的污点伴着他们,写进后世的史书。
更何况,如今在她府中的,除了谢昀皆是她手下的言官文人,而薛原虽不是,她却早看出薛原与谢昀的关系并不好。
一旦事情闹开了,今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