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那次交锋之后,张珏就再也没有跟父亲再红过脸,吵过架。并不是说他们就和平相处了,相反,她的日子并不好过。父亲彻底跟她成了陌生人,像两个相同磁极的人,相互排斥,彼此疏离。既使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有父亲在,永远是无话可说。父亲嫌弃她,认为她偷偷把私生子生下来,还大摇大摆的带回来丢家里养,丟的不仅是他一个人的颜面而是他列祖列宗的颜面。清誉算是毁了,走在外面头都抬不起来。
虽然对张珏不怎么样了,但对母亲的恶劣却是变本加厉。张珏是刺猬一个,让他无可奈何,也无从下手。但生性软弱的发妻就不一样,在他眼里妻子就是可以随意拍捏的泥塑。他把气都撒到了她的身上,她也默然承受了。
张珏为此感到很气馁,又痛心。但她无法改变现状,她知道她的存在是一个梗,梗住所有人的喉咙。她原本打算在家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半年或者更长的时间,至少也得等儿子戒了奶。然后把他寄养在这里让外婆带。现在看来这个算盘虽打得响,却也是行不通。她看父亲整天冷着张脸,和母亲那整天強言欢笑,受气包的样子,感觉很难受。
弟弟张旭两小口起早摸黑,只顾着忙自已的生意,对家里的事少有关心。
张旭对姐姐的态度也只是礼节性的,礼貌有加,却也缺乏热度。但张珏并不怪他,他生性如此。张旭向来冷漠,不管是对待家人还是对待外人。他从小接人待物态度就是如此生硬。他既不会为了姐姐向父亲讨个说法,也不会尾随父亲炮轰姐姐,他自始至终置身事外。
张珏决定下个月就走,她必须提前给儿子戒了母乳,换上奶粉。这绝对是一个艰苦的过程,果然刚换上就拉稀,继继续续,好不容易才适应了止了肚,又赶上时令的变化,湿热的天气,让小黎俊又病倒了。低烧高烧,反反复复,拖拉了小半个月。张珏的行程也因此一拖再拖。一个月过去了,小家伙才慢慢适应了这里的低纬度环境。瘦小的身板,就这么小小的一坨,绻缩在怀里,张珏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实在不放心,决定再住上一个月,看情况再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珏过得虽然不是很惬意,但也轻松多了。大有雨过天晴的感觉。家里的气氛已经缓和了不少,随着父亲怨气的渐渐消去,情况大为改观。她见了父亲向他打招呼,父亲虽没有颔首微笑,起码没有再给鼻哼声了。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母亲偷偷告诉她父亲去看了小黎俊,看样子挺喜欢的。能尽释前嫌也不一定呢,母亲乐观地说。如果小黎俊真的能成为他们父女勾通的桥梁,其实也不错。
张珏听了之后很高兴,多日来积累的阴霾也一扫而空。除了偶尔在饭桌上碰到还有点小尴尬,不大自在之外,其它时候他们父母也不再绕着走。
张珏不大在乎别人的眼光,她总是能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走在大街上,而不是躲在自已的屋子里面。赶集圩日的时候她也去帮弟弟小两口去卖东西,平时闲着没事,她就出去走走。
很多时候张珏都是漫无目地地走,但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那一条古街上。她从小喜欢这里,这里有她很多美好的记忆。她喜欢在这里瞎逛,小时候因为没有钱,她常在这里从小车站的这头走到菜市场那头,又从菜市场那头走回小车站那儿。它才不问你出身也不会管你的兜里是不是有钱。它向所有到来的人们尽显风情,从不吝啬,也不做保留。一溜的低矮的两屋小楼,灰色的墙面,灰色的柱子,灰色的顶。如今二楼几经台风,又没修缮,都己经没有再用。但透过它们往上看那天空,依然几净,几缕轻云;依然广宽,高深。
这么多年过了,也去过了很多地方,同样的人来人往,但一踏上了这里就仿佛又有了血肉相连的感觉,这是许多公园,广场都给不了的感觉的。尽管它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不足。她依然爱它的古朴和它的包容。
走在古街道上,张珏已经适应了它的色调,她瞧出了它点缀其中的暖色。这也使整个古街生动了起来。她又吃到了甜腻的煎堆和酥脆的角子。看到了儿时记忆里,到现在仍在原地的各个供销店。虽然早己改成了私营,貌似一切都还没有改变。仍木质招牌,有的甚至还是白底黑字。日杂店,化肥种子行,裁衣店,老式理发店……若不是还有尽头还有一两家新式新招牌的服装店和理发店,真叫人怀疑是不是走在旧照片里了。
这里比cd还悠闲。与cd的麻将不同,午后的时光,这里更喜欢用牌九和扑克来消磨。
这里年轻人大都往向往的城市去了,剩下的都喜欢享受清闲的生活,不乏有好吃懒做之徒。而且风气如此,不分男女老少,都迷上赌博。外面的人只要回来住上一段时间,很快就会被同化。(而且很多家庭悲剧都缘于此。)
这里常常的零星的发生点事儿,但没有命案,警察是不会到这里的。城管也是年底才来活动下手脚,混个脸熟就回去了。所以这里常常看到流氓和地痞打架,老牌小偷取笑新晋扒手技艺不精,腿短跑得慢。要不就是阉鸡的占了算命的位置引起的争执。卖旧书的把地摊摆在碟片店门口,黄书藏在琼瑶小说下面。引起碟片店老板的不满,爆出了粗口。
尽管有这些人这些事连番粉墨登场。但这里的人们知足而常乐着。他们没有大的野心,没有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