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发了话,郭文辉虽然还没过瘾,但也只好闭嘴退到一旁。
赵恒目视赵菱,虽然不相信郭文辉说的那么不堪,但也觉得赵菱一个女儿家,打扮成这副模样跟着陈奥上战场,实在有失体统。他口气有些不悦,沉声道:“郭将军的这些指控,你有什么反驳的?”
赵菱冷笑了两声,目光从郭文辉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回过头,淡淡地问道:“陛下莫非这样就相信了这些子虚乌有的话?”
不等赵恒作答,赵菱大声道:“陛下莫非忘了,是谁在宫中阻止了一场行刺阴谋?是谁与你相交莫逆,意气相投?”
赵恒一窒,知道她说的是陈奥。如今陈奥已死,却让郭文辉等人在这里肆意诋毁,似乎确实不够意思。赵恒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郭文辉等人正一门心思地想讨好赵恒,见赵菱居然敢如此诘问皇帝,不由得大为愤怒。彭光祖动作最快,跳出来指着赵菱骂道:“你这刁蛮泼妇,居然敢大声呵斥圣上,当真罪大恶极。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赵恒正来气,闻言沉声道:“你给我闭嘴!”
彭光祖一愣,讪讪地不知所措。郭文辉等人见他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也只好把溜到嘴边的话,再度咽了下去。
赵菱看了彭光祖一眼,冷笑道:“这不是彭将军么?几天不见,彭将军更加神采飞扬了。小女子分明记得,彭将军分明是抛弃定州守军,致使定州失陷。而自己却携带妻儿老小逃到冀州,被陈奥关起来了。怎么会忽然又出现在这里?彭将军这两条腿,跑得比契丹人的四条腿还快啊!”
赵恒闻言,当即冲彭光祖投去狐疑的目光。彭光祖张口结舌,恼羞成怒,骂道:“你……你这个贱人……居然敢在圣上面前信口雌黄……”
他骂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曹义站在一旁,暗暗冷笑,心想,幸好没有收这几个脓包的银子,否则势必要被他们拉下水。
赵菱冷笑一声,根本不屑与彭光祖对骂,而是转向郭文辉等一干冀州的守将,问道:“郭将军,不知道几位的家眷是不是也已经安然抵达了澶州?各位在乱军之中,不仅能保家眷无恙,还能带齐家产财帛。这份本领真叫人佩服!”
赵恒听了这句话,眼中狐疑之色更深。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哪里会想那么细?一听说这么多的地方守将一起痛斥陈奥之非,自然就信以为真。但现在看来,事实却不是如此。
赵恒就算再傻,也听出来赵菱话中的意思。如果郭文辉等人没能保住疆土,却保住了一家老小,甚至连自己的家财都保住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寇准也不等赵恒下令,沉声道:“来人,去把几位将军的家人请过来!”
澶州的官吏即使有心包庇郭文辉等人,此刻也不敢做手脚了。当即有两个胥吏领命而去。赵恒立刻朝方白石道:“你也跟着去!”
方白石点点头,与那两人一道出门。有皇城司的人同去,就更加不可能有猫腻了。郭文辉等人登时面如死灰,那彭光祖更是浑身发抖,连嘴唇都白了。他知道自己比旁人的罪责更加重一些。因为正是他放弃了定州,才令冀州的情况雪上加霜。
忽听“扑通”一声,彭光祖居然瘫倒在地上。寇准冷眼一瞪,心中奎怒,暗想,这些无耻之徒,不但祸国殃民,还陷害忠良!
他忽地又想到陈奥。虽然从前对陈奥的隔阂很深,但自从那天陈奥主动赞成御驾亲征,寇准便对他改观不少。而今陈奥更是以身殉国,寇准也不由得唏嘘起来。
过不多时,方白石便带着一干家眷来到堂上。老弱妇孺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就连向赵恒下跪磕头的地方都不够。郭文辉等人好不尴尬,但又怀着一丝侥幸,不愿直接认罪。
赵恒看见这一屋子人,哪里还不明白?就连郭文辉那八十多岁的老母都能逃出来,没有受一点伤,他就不相信那么多年轻力壮的守军会逃不出来,城高墙厚的冀州城会守不住。
赵恒哼了一声,沉声道:“郭将军,你家里人口可真不少啊!”
郭文辉脸皮一热,讪讪道:“陛下……陛下过奖……”
赵恒把袖子一甩,不想搭理这个无耻之徒。寇准身为百官之首,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他把手一挥,道:“先把这几人拿下,囚于澶州大牢。待圣上凯旋,班师回朝之际,再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郭文辉等人登时面色一白,这才想起来磕头求饶。可惜堂上满满当当的人,下跪的地方都没有。他们也不好冲到赵恒脚跟前,万一被那凶神恶煞的方白石当做是意图不轨,来个手起刀落,那就真的是要血溅五步了。
所以郭文辉等人直挺挺地站着,口中不停地求饶,模样十分滑稽。直到军士拿麻绳将他们捆了,拖到屋外,这才挣扎着想要下跪。但这时候早已晚了,几个人很快就被拖走,再不闻声息。
赵恒当即下令给林峯等人松绑,好言抚慰一番。这些将士哪敢怪罪皇帝,当即磕头表示效忠。忙完了公事,赵恒便让外人退下,只留下关系较近的一干人等。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知道赵菱身份的,因此赵恒便放松了许多。
他有些嗔怪地说道:“小菱,你方才当真那么多人的面,怎么能这么跟朕说话?难道不知道要给朕留点面子?”
赵菱冷笑一声,哽咽道:“你想要脸面?可是陈奥却连命都没了!”她说着,眼眶便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