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张浩他们“欢送壮士”的神色里被王静叫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我的身上还有油污,但我理直气壮。“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王静先开了口,“但无论如何,你先和孙经理道个歉吧。”
我不解地看着她,“凭什么?”
“是我让她这么做的。”王静说话清淡到不起一丝波澜。她说地很心安理得。
我突然间觉得我不但被耍了,而且还被耍得很窝囊,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尽量平抑着自尊带来的怒火,“你在考验我?”
王静还是一副处之泰然的神色,在她看来,考验一个下属是多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啊。我是她的司机,每天单独和她相处的时间比其他下属的时间要长得多,所以,她考验我的方式不一样?牺牲色相这么一出老掉牙的戏,我居然现在才看出来。
王静等我冷静下来,接着说道:“我所在的位置,注定我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你明白吗?张灿!”
我自嘲地笑笑,“这么说,我通过考验了?”
“我没想到你的反应有这么激烈,我原本不想这样的。”王静说道。
我摆了摆手,深呼吸,看着她:“我明白!你还在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而怀疑我对你做了什么。王总,正所谓疑人不用,我真的很希望你当天就把我辞退。”
王静摸着额头,说:“可我没人可用了,张灿,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哈哈”笑了,“王总,你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这么一个卑微的人物,死乞白赖着不想离开,是因为我想生活下去,但这并不代表我甘心成为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玩偶。是,我是很失败,我是sè_qíng狂,暴力分子,社会渣滓,不稳定因素。可我对你做过什么了?你一个堂堂的公司副总,你不能和其他人一样,以玩弄别人为乐吧?我能帮你做什么呢?我除了开车,就只会杀人,你要我去杀人吗?你别逗我了行不行?”
“张灿!”王静喊我。我停下来,“王总,我让你难堪了吗?”
王静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你先考虑一下吧,我不勉强你。”
我挥了挥手,心里在说“有多远死多远”。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冲突,但我能感觉到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公司里的气味不太对。王静这几天没有出现在公司,我也没接到她任何需要用车的电话。孙狐狸也告了几天假,说是去旅游了。这两人是一起的,我并不觉得意外。极其无聊的我,每天就忙着洗车,擦车,把前几天的不满发泄在那辆凯迪拉克上。向副总下来看张浩的时候,还夸赞我勤快来着。
小车班的日子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老黑又忙于开矿的事情无暇顾及我的存在,我每天和张浩们混在一起,以至于我发现他们越来越有成为我蓝颜知己的趋势。
“号外!”张浩突然从电梯里出来,兴奋地喊。
我丢下手里的抹布,看他在耍什么花样。张浩拍着手,把我们几个叫到了跟前,“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坏的。”我们异口同声。
张浩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老魔头要回来了。”
我看到其他人的脸色变了,有人骂了一声娘,于是我问:“老魔头是谁?”
张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勾着我的肩膀,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会知道的。”
“那好消息是什么?”我手里悄悄地打开了水喉,他的回答如果让我不兴奋,我就喷他一脸。
“那就是——”张浩夸张地手舞足蹈,脸上又是那副贱兮兮欠锤的表情,“好消息就是,我的何美人也回来了!!!!!”
他抱着我,发了狂一样地笑。然后我就把高压水枪对准了他,在旁人都闪开之后,我喷了他一身。
“你喷死我吧!”他犯贱的模样真是无敌,我只好再一次地满足了他,“浩哥,你的笑点真低。”
其他人也做出了鄙视他的手势,我们把他一个人晾在外面,回去斗地主。
然后我问他们:“何美人是谁?”
三个人用刚才看张浩的眼神看我,我想了想,算了,还是不问了。
......
生活无聊地继续着,张浩的何美人还没有回来,但他认真地告诉我们的确是进入了倒计时。王静也还没有回公司,我只好继续每天和凯迪拉克较劲,借此总算挨过了这一个礼拜。
周日是战友聚会的日子,五年来的头一次。或许是想躲避什么,我们五个每个人都装作很忙的样子。其实我和老黑都清楚,我们都不是能轻松拿起放下的人。
我搜出了五年没有穿过的迷彩服,它现在明显不那么合身了,这五年里我瘦了,穿上那身迷彩,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样子。老黑说,可能是因为我们习惯了西装和衬衫,再拿起旧衣服,就不那么合适了。
我笑了笑,扎紧裤脚,踏上军靴。镜子里,我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的张灿。我对老黑说,其实我还没有变呢。老黑看着我,然后指着领章和臂章的位置,他说好像少了点什么。
老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二手偏三轮。这车有年头了,军绿色的漆斑斑驳驳,老牛一样地马达声,让我们行驶在城市的主干道上显得那么地刺耳和醒目。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我知道我们都在回味着五年前的那些时光。
我们在“绿色兵站”停了车,远远地,看见三个和我们一样装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