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白皇后的眼前闪过无数张的面容。
傅皇后、向贵妃、夏淑妃、齐妃……
还有无数张她本以为她已经忘记了的人的面容。
那些人的脸朝她涌过来,一双双无神的眼睛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恐惧从心里喷涌而出,白皇后用力摇了摇脑袋,想把这些面容从脑海中挪开,她直愣愣看着许美人,对方额头上的血窟窿就像是挖在了她的心上一般。
白皇后本能地握紧了座椅的扶手,高声道:“等本宫下来?呵!本宫还在这儿坐着,而你……”
“皇后。”圣上的声音冰冷。
一直佯装小憩、不露半点喜怒的圣上突然开了口,白皇后猛得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着圣上,而他眼底的阴沉让她如坠冰窖。
圣上道:“皇后与朕说说,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白皇后的眸子一紧,连心跳都慢了几拍,她是真的慌了。
傅皇后也好,齐妃也罢,哪怕是圣上最最喜欢的向贵妃,白皇后都不会心生惧意,但她从潜府里就伺候圣上,她深知圣上的底线。
子嗣。
以君王来说,圣上的子嗣不算兴盛,半途夭折的也有,但圣上非常看重,哪怕是几个公主,也是捧在了手心里的。
白皇后可以在后宫里玩些把戏,但一旦坐实了她朝子嗣下手,那圣上绝不会轻饶了她。
“圣上,臣妾没有……”白皇后下意识地想替自己辩白。
许美人才不会给白皇后这样的机会,她眯着眼睛直笑,鲜血直直往下流,划过眼睑唇角,看起来诡异又妖冶:“您忘了?那碗鸡蛋羹呐。
淑妃娘娘怀小殿下的时候,年纪也不轻了,这一胎原本就不安稳,平素吃喝用度,整个韶华宫都仔细得不得了。
公主从小挑食,最最不喜鸡蛋羹,淑妃娘娘没硬拧过她,但好端端的,圣上突然管起了公主的挑食来。
圣上让公主一日吃一碗,还时不时让内侍去韶华宫里看看公主听话不听话。
如此吃了有三五天,公主脾气上来了,根本不肯用了,娘娘担心内侍进来看到,圣上训斥公主,就自个儿吃了两勺。
当天夜里,娘娘肚子里的小殿下就没了。
鸡蛋羹是韶华宫的小厨房炖的,那几日一直都有上桌,饶是小心如方嬷嬷,也没想到问题会出在自个儿宫里做的鸡蛋羹上。
闻嬷嬷那颗棋子,是真的好用呢,您说是不是呐?
当年公主都十二岁了,早几年没拧她偏食的毛病,怎么突然在那时候圣上就上了心了?
不正是皇后娘娘您,让寿阳公主去圣上跟前告了一状?”
白皇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会儿根本不敢去看圣上的脸色。
圣上的脸上已经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许美人说的这桩事情,他是记得的。
那一年,寿阳刚刚会背几首诗,给他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圣上听女儿念书,心中欢喜,便问她知不知道这些诗都是什么意思。
寿阳答得很好,说百姓种地不易,她虽为皇女,也该珍惜一米一粟,不能糟蹋粮食,圣上抚掌大笑,连连夸奖,寿阳转头就说长安吃饭挑嘴,尤其不喜欢鸡蛋羹,别说鸡蛋羹挺好吃的,哪怕是不好,长安也不能浪费了。
圣上见寿阳懂事,反倒是年长的长安不能给寿阳做个好榜样,便让人去改长安的习惯。
“朕真是没想到,”圣上的语气波澜不惊,“你自己作孽也就罢了,为何还把寿阳牵扯在里面,寿阳那时候才几岁?她知道她满心讨好父皇的几句话,就让你害死了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吗?你不配当个母亲。”
圣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为何要鬼迷心窍去拧长安?
不吃鸡蛋羹就不吃,御厨房不给长安做,不就成了?
便是上了桌,回头赏给宫女,又算哪门子的浪费?
就这么损了一个皇儿……
“臣妾没有要让……”白皇后还想辩解。
圣上挥了挥手,止住了她的话:“行了,你有没有害过其他人,朕没有证据,不晓得,但鸡蛋羹的事情,朕记得清清楚楚的,你是明白人,自个儿收拾收拾干净,别再做些稀里糊涂的事情,你折腾,朕也累得慌。”
扔下这句话,圣上没管白皇后的反应,甩着袖子大步离开凤殿。
陆培静晓得圣上情绪,哪怕她还有些话想问白皇后,也只能作罢,起身跟上圣上的脚步。
谢筝扶着陆培静出去,经过许美人身边时,顿住脚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许美人揭露出来的这些往事,并非是谢筝安排过的,而淑妃没了之后,李昀在后宫中行走也缺了合适的理由,他并不方便去接触许美人,谢筝一时也拿捏不准,许美人是不是李昀安排的另一颗棋子。
下意识的,谢筝回头看了李昀一眼。
李昀拱手向白皇后行了一礼,不疾不徐走出来,目光亦是落在许美人身上,其中有些许波澜。
谢筝看在眼里,心中有了猜测,李昀应当也不知道许美人的事情。
他们只安排了颜才人,谢筝让颜才人说的话还有好几段,只是许美人开了口,那些准备好的脏水就没再泼出去。
也不需要他们再泼了。
人渐渐散了。
白皇后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人手,独自坐在凤殿之中。
身为**,到了这个时候,原本该寻些自救的法子,哪怕是闭宫反省,也好过废后。
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