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暴戾恣睢其势毙(下)
惨烈的激战!疯狂的屠杀!
在郭汜大军脱下鞋子,卷起裤脚,背负着甲兵,牵着马匹,小心仔细地在汾水下游浅水区涉水渡河的时候,原先被大军前锋人马击溃的河东兵马重新出现了。
而且卷土重来的河东兵马,数量成倍上增,人头马首密密麻麻,大军歩骑看上去不下万人!
渡河的郭汜大军已经分成了三个批次,第一批人马已经渡河,第二批人马正陷在水中,第三批人马则隔着汾水与对岸相望着。
一切正契合着被敌军半渡而击的大忌。
因此,当看到了从远方山丘处升起的“阎”字大纛时,不管是身处哪个批次中的将士,都陷入到了无边的恐慌之中!
惨烈的激战!疯狂的屠杀!
厮杀一经触发,渡河击敌不久、正在原地修整的前军人马,就被河东兵马迅速挤压到了汾水边上,郭汜大军中不断有涉水士卒成功冲上岸去,但与此同时,也有更多在河中的士卒,倒在了已经变得浑浊血腥的汾河水中。
从一开始,倒在汾水中的三具西凉兵尸首配一具河东兵尸首的比例,到后来,一具河东兵配十具西凉兵尸首的比例,再到最后,汾水之中密密麻麻、浮浮沉沉布满了西凉兵的尸体,汾水下游之水为之不流!
两万多人的大军,西凉军中的悍将郭汜,以及其麾下的高硕、夏育、伍习诸将,尽没于河东之地······
合起军报,坐在帐中的李傕很快从刚刚的脑补画面中抽离出来,重新回归到了现实当中。
“伯父,郭——后将军的大军到底如何了?”
看到李傕看着军报,陷入沉思许久,李暹、李利、外甥胡封等人都等急了,他们都闻讯左冯翊送来了一个告急的消息,而且还与攻入河东的郭汜大军有关,个个都绞动思绪、揣度不止,可没想到李傕默然不语,他们这些小辈也不敢打扰。
等了许久,总算是李利冒着被呵斥的危险,硬着头皮问出了诸人想要知道的问题。
李傕闻声,瞥了李利一眼,冷哼一声,终于开口。
“两日前,郭汜率大军北渡汾水,半渡之时遭遇阎艳人马,两军决战于汾水下游,郭汜大败,生死不明,败卒横尸水赤,汾水为之不流!”
嗬!
听到郭汜大军尽没于汾水下游的消息后,李利、李暹、胡封等人一片哗然,伴随着一阵甲叶的抖动声,几乎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的人的激动,有的人的惊骇。
但这种剧烈情绪跳跃过后,他们心中有一个更迫切的问题呼之欲出。
接下来,潼关这边的仗,要怎么打?
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弘农的段煨一直被李傕的大军压着打,从河东来的援军也仅仅是帮助稳住了潼关的局势,但丝毫起不到任何扭转战局的作用,潼关守军依旧缩在关城之中,依靠地险勉强抵挡着李傕大军的兵锋。
不过,潼关的地势险要,李傕的优势兵力,特别是麾下的西凉骑兵,很难有施展身手、全面展开的机会,这就导致了李傕大军虽然连战连胜,却也无法突破潼关这道东进的屏障。
就过去而言,与段煨军、河东援军在潼关下对峙的用处,就是要死死咬住面前这一大部分的兵力,给已经攻破大河防线的郭汜大军创造席卷河东机会。
可是现在,入侵河东的郭汜大军已经全军覆没,那他们再在潼关下耗费大量时日、粮草,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甚至乎,一些有心的人,已经在想郭汜军覆灭之后,三辅的格局将要发生什么样的变动了。
这一切,取决于面前李傕所下的决断。
迎着诸多小辈的目光,李傕沉吟着起身下令:
“令,军中各部今夜收拾行装,明日卯正之时,全军拔营撤退,另李暹、胡封两部兵马作为后军,以御城中冲突之卒。”
李傕说到这里,又看了看李利等人,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我们转道,去左冯翊!”
···
河东,汾阴境内,董亭。
阎行如今就率领着五千主力歩骑,驻扎在这里。
在汾水下游一战中,决战并没有像李傕所想的,赢得那么轻松。
尽管阎行事前以小股兵力拒河拦截,尔后诈败引诱郭汜大军渡河,但郭汜大军对疑似的河东主力,还是显得格外地谨慎,依旧临时分兵,选择了下游两处浅水区涉水渡河。
而且郭汜还派遣了骑兵前往上游堵水减流、巡视河岸,防止被河东兵马在上游先堵后掘,行水攻之计,水灌渡河大军。
故此,在阎行率主力歩骑骤然出现,对渡河大军半渡而击时,虽然郭汜军中上下震动,但采取的抵御手段还是非常及时的。
郭汜军渡河的前锋人马,迅速依托河岸高地列阵待敌,陷在河中的兵马则在军吏的号令声中,加紧渡河,而还未渡河的那一部兵马则迅速绕道另一处浅水区,准备从那里渡河,然后迂回夹击来袭的河东主力歩骑。
成为累赘的粮帛财货、生口牲畜则被抛在原地,只留了少量士卒看守。
惨烈的厮杀就在河岸上迅速上演,阎行亲率的歩骑大阵挤压、驱赶郭汜大军的渡河前锋,甘陵等将则率领一部轻骑,沿河驱驰,射杀那些还陷在水中艰难涉水的西凉兵卒。
郭汜军自然不愿坐以待毙,列阵而战的前锋人马拼死抵抗,甚至一度发起了绝地反冲,而渡河中的西凉兵卒则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