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阎艳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面对自家外甥的询问,徐荣想起了在汧水河畔杀透自己布下的重围的叛军将领,徐荣当时就看出了这个阎艳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叛军的悍将,还特意问了那个阎艳身后那些被自己在汧水河畔杀散逼降的俘虏是不是他的部下。
当然,具体确定他的身份还需要李蒙去亲自确认。因为李蒙当时是亲率游骑去追杀那个叛军悍将的,结果却是自己灰溜溜地带人回来了。
据说李蒙亲自带着几个悍勇之辈用刀刺马股的办法追上了敌将,以多敌少,那个叛军悍将在重伤下还将李蒙等骑杀伤殆尽,只有李蒙凭借精湛的马术才勉强逃过一命,蓬头垢脸地跑了回来。
双方既然亲自面对面明刀实枪地厮杀过,而且那个叛军悍将还将人多势众的李蒙杀得丢盔卸甲、单人匹马仓皇逃窜,想必在李蒙心里,这个人已经成了梦魇一般的存在,决计是轻易忘记不掉的。
而徐荣在俘虏营中没有当场击杀阎艳,就是终究在心里多少还是存了一点将这个叛军枭桀收为己用的打算,当然这个打算与自家的侄子的那点心思无关。
在徐荣看来,对方虽然既然是枭桀之辈,但也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军中干才,董营的将校中也从不缺少这一类的人,如果自己能够用好这把刀的话,对自己而言也是利大于弊。
当然,如果这个阎艳真是那个在汧水间逃脱的叛军悍将,而且还会因为他的部曲被自己杀伤殆尽一事而对自己咬牙切齿的话,徐荣为了不留后患,也是会毫不手软,直接杀戮了事。
徐荣想了想,现在提前跟自家的外甥说这些也没有多大用处,自己拒绝由他去招揽阎艳那种枭桀之辈,让他自身明白“受降如受敌”的道理就已经足够了,自从大败王国、韩遂率领的叛军之后,军中不少人就腾起了一种自鸣得意、狂妄自大的想法,仿佛去年叛军大举入侵、三辅之地一日三惊的情况根本不曾发生过一样。
徐荣不希望自己的外甥也跟着骄狂自大起来,他虽然没赶上皇甫嵩指挥的那场追击叛军的大战,但事后也从参战的军中同僚口中得知了韩遂兵马提前撤退这一桩事情,他比谁都清楚这场大胜仗并不是真正地在正面打败了凉州叛军,就像中平二年美阳大战一样,还是幸亏了那颗陨石带来的异象,才让汉军得以趁乱一举击破凉州叛军。
“这件事情你就先不要多问了,你也先下去吧。还有,以后切记要多听听军中前辈的意见,他们都是跟随舅父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又岂是专门要与你为难的。”
“诺!”
徐琨出声应诺后才起身恭敬地转身离开,只是当他掀起帷幕时,他想起徐荣的副将,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忿。
那些军中的前辈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没错,但他们也是只跟随自家舅父的精锐,军中声望、资历不够的自己还远远入不到他们的眼里。自己若一直没有堪用的助力和心腹,那就只能够永远依附着自家的舅父,更别提在猛士如云的董营中有出头之日,这一点恰恰是徐琨绝不愿意看到的。
看到徐琨走了出去,徐荣想照常处理一下案上的军务,但他刚刚落座,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那个阎艳来。
徐荣突然想起了自家在辽东时,听说在挹娄人中有一种被称为“海东青”的鹰隼,是万鹰之神,凶悍无比,想用寻常的训鹰方法来训它根本是不可能的,驯服过程极其艰难。但一旦驯服成功,这种海东青就能够为“赶仗人”出大力,哪怕是搏击虎豹,扑杀狐豺,都不在话下。
而眼下这个阎艳,就如同一头海东青一样,难得亦难训!
徐荣按了按案面,仿佛手中就抓到了这只海东青一样,脸色变幻不定,若有所思。
···
若说安坐帐中的徐荣是因为这鹰隼难寻亦难训一事而犹豫不定,那么身在俘虏营之中的阎行则是在为自己命悬一线的处境而惴惴不安了。
虽然这次自己带着手下抢回来了不少吃食,勉强可以支持众人果腹半日,不论是残存的部下还是新投的山民,颓丧的士气总算是稍稍一振,真切感觉到了重新归来的阎行再次带着大伙创造奇迹,挽回了自战败后每况日下的境地。
但是自己先前打算在董营复起的谋划却因为徐荣一事而宣告破产,而且根据今日徐荣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只怕将自己杀了的念头已经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了。
沦为鱼肉的阎行既不知道先前差点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徐荣这一次又会如何来对付自己,又没有可以应付和躲避即将落在自己头上灾难的办法,只能够窝在自家的棚子里,被动地等待着这一切的到来。
甘陵算是残存的这些部曲、骑从中最了解阎行的人,先前他稍稍猜到阎行的一些谋划,所以现在对阎行的担忧也能够感同身受,他走入破棚中,看到脸色阴沉、沉默不语的阎行,他急在心里,想了想说道:
“少君,无需多忧,今日那些汉军既然没有对我等作出不利之举,想必这俘虏营的事情就还有转机!就算事有不济,今日我等除去王铁子,既树立起了威信,又为营中之人除去一大害,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投奔和拜访,我等大可寻机再煽动营中众人起事,杀出俘虏营,靠自己搏出一条生路来!”
阎行听到甘陵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甘陵是想为自己解忧才道出这等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