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夸奖。”解诸认真地道。
希北风闻言愈加郁闷,一个品行正直的人夸奖你,当然值得高兴,但是解诸这方面,他还是很怀疑的,更何况这家伙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真能让对方夸奖,也就是了那方面了,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无语地摇了摇头,他就无视掉解诸,道:“第二重意思讲完,咱们接着讲第三重意思,为什么吾日三省吾身,省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为人谋,与朋友交,传不习乎?难道不该想一想,今天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夜宵吃什么,中间的甜点水果吃什么?”
你是猪吗?
一瞬间,许多人的内心都不禁浮现这么一句话。
不过一直老老实实当木头人的岳士,嘴唇却微微动了动,显然是被希北风说得有点感染到了,虽然希北风也没有说什么,但就是这样,一听到一天有至少五顿可以吃,他就觉得日子再好没有了。
“好了,不开玩笑。”
希北风笑了笑,道:“咱们来看看,第一个是为人谋,替别人做事;第二个是跟朋友交往,谈心;第三个是增长自己的知识。你们觉得这样的顺序,有没有一点儿古怪?”
“好像是反了。”解诸琢磨着道。
“对于咱们个人来说,的确是反了,但对于曾子来说,非得这么说不可。”
希北风笑着道:“先来个对比吧,咱们看看论语第一则,孔子都说了什么,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个倒真是跟孔子反了。”解诸摸了摸下巴,忽然醒悟,喃喃道:“原来如此。”
“语言是一门技术,同样的话,调转了顺序,看着好像本质没有变化,但是实际上给人的印象却有天壤之别。”
希北风笑着道:“我举个比较搞笑的例子,曾经有那么一位大官人,领兵打仗,结果却被人屡次打败,最严重的时候差点连老命都丢了,但这个人一封请罪书上去,非但没有被主子惩罚,反而还被嘉奖了。”
“欺上瞒下?”解诸疑惑道。
“没有,他只是照实说,只不过说的时候,耍了点心眼。”希北风笑着道:“他原本是打算这样写的,‘臣屡战屡败,请求处罚。’,但是他的幕僚看了后,让他改动了两个字的顺序,而他也是因为改动的两个字,脸面上好看了许多,至少他的主子心中再不喜,也得做做样子宽慰一番。”
“臣屡战屡败,请求处罚?”解诸微微蹙眉,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是怎么改的。
希北风也没有卖什么关子,笑了笑,直接道:“其实,就是把屡战屡败,改成屡败屡战,表一表忠心,好歹让大家都能下的来台。”
“……”众学生无语。
“这个真是有点不要脸了。”解诸忍不住吐槽道。
“要不要脸的另说,起码这种做法,多多少少能有点用,而且人家也没有说错,确实是屡败屡战。”希北风嘿嘿笑了笑道。
“这,也是……”解诸还能说什么,顶多只能说一句学习到了。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希北风笑着道:“咱们还是来看看论语第一则,孔子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内容导向都是自身,学习这个是自己的事情,交朋友这个也是自己的事情,别人不理解,他也无所谓,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最终得出来的不亦乐乎的结论,也是完完全全导向自己的。所以,他从自己身上开始讲,接着说到和朋友相处,和那些不理解他的人,也即是在社会中处世,一步步由近到远。”
“反观曾子的话,最后导出的,看似是在对自己交代,其实是在给别人交待。”解诸一语点破。
“没错。”
希北风微微点头道:“看曾子的话,第一个讲为人谋,那是讲公事,第二个讲与朋友交,那是私情,最后才讲自身的学习,那是修身。本来照常理来说,也应该是跟孔子一样,先从修身,先从学习谈起,再谈和朋友的私情,最后才是放大到整个社会层面。”
“按照逻辑顺序确实是这么讲的。”解诸玩味地笑道:“但是正如老师所说,语言是一门技术,语言也有它的艺术,如果曾子真的那么讲了,真的先从学习讲起,再说与朋友要诚信,为人谋要忠,一方面既有跟老师孔子的话重复的嫌疑,另一方面也显得太看重自身的私利,一切以自己为本。”
“以自己为本没有什么不对的,孔子也是先从学而时习之讲起。”希北风笑着道。
“如果只谈自己,不谈别人,或者谈了别人,却只是想表达自身的意见态度,而又不损害其他人的利益,那么跟孔子一样先从自身学而时习之讲起,也没有什么问题。”
解诸笑了笑道:“但偏偏曾子要避免重复,只能谈老师没有谈的另一面,以作为补充,这个时候跟别人的干系就大了,若是再跟老师谈的顺序一样,虽则话都是那么说,理上面来讲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情的话,就跟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一样,不说真的是天壤之别,也是多少会让人在心里留下一根刺。”
“为人谋,先公;与朋友交,后私;传不习乎,最后的最后,才是自己。”希北风笑着道:“这一句话中也是有大智慧的,讲话之前要掂量一下,是不是损害了别人的利益,是不是有违世间之情理。否则这句话再有道理,落入别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刺,只会扎在别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