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除了汲郡田尼之外,邺城还有魏王石堪十万之众,淮南军就算打过江来,也未必能够抵御住魏王的反扑。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实在不必搏命倾向于谁,反正无论何人作主,他们都有生存空间。
今次之所以迫不得已出兵助战,也是因为毕竟眼下田尼还是汲郡之主,他们若敢抗拒,下场就在校场上摆着。而田尼眼中,似乎暗示只要今次打败淮南,就会拉拢他们这些助战之众瓜分乡土利润,重新构建秩序。
所以众人在听到这话后,俱都连忙跪拜表态此战必全力以赴。
田尼听到这里,才满意的点点头,而后便吩咐众将各归所部,准备南渡作战。他虽然残暴,但却并不愚蠢,也知这些军头们不可深信,所以强力震慑之余,也许以美好愿景。
今次他传令集众,并未规定各部所出人数,因此各路人马自然有多有少,以此便可判定这些人对他忠诚与否。虽然命令上是只集众三千,但事实上到来的已经接近六千之众,这也足以显示出他在汲郡的确已经树立起了足够的威慑。
以往是没有共同迎击强敌的机会,所以人心如何单凭表象是看不出来。今次这个结果让他很满意,如此一来,他所掌握的兵力,即便是扣除扈亭被围剿的那一部分人马,也已经达到了一万两千余众。
郡县之间即便还有残留,也不过区区数千,而且还分散在各地,并不能共同进退。所以田尼也是打算借助这一次作战的机会,先在河南击败淮南军更树威信,然后转回头来肃清乡野,拔除掉那些阳奉阴违的人,将汲郡经营成为完全为他掌控的一块完整铁板。
且不说田尼自己,诸将在散开后,也是各存思计。离开校场之后,便有几名将领有意无意聚在一起,其中一人凑向另一人低声发问道:“王兄,我等之内唯你所驻更近于河,也更知南面敌情。淮南之众虚实,是否果真如新乐公所言寡不堪战?要知道淮南沈维周,早年可是以弱制强,连中山王都被他打败……”
众人听到这话,俱都望向那王姓将领,那人倒也不拿捏作态,闻言后便说道:“新乐公所言倒是准确,淮南之众的确不多,扈亭、酸枣、滑台等各地累加不足万数。”
“如此说来,那淮南军北上莫非是在找死?区区几千之众,居然还敢如此分兵?莫非真的小觑咱们河北无人?”
另一人听到这话后,便冷笑起来。
“朱将军也不必先喜,那沈维周连中山王都能打败,又怎么会是愚蠢之人。其人如此布兵,应该是自有玄机暗藏,此战未必轻松啊……”
“就算再有什么玄机,他能凭空变出兵众?此处终究不同淮南,可无滔滔江水供他掘用!”
“我不妨告诉诸位,眼下邺都未有军令传来,但新乐公为何急于南攻?淮南北上,先攻扈亭,扈亭可是有新乐公将近五千人众,结果被淮南一战围杀!还有早前在南经营的陈实,你们还记不记得?那狂贼在河北立足不住,转向南面居然多有所得,此前甚至还敢对新乐公不恭,结果今次也是被淮南军痛歼所部,单身北逃……”
“怎会如此?这不可能……”
众人听到这话,俱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他们各自多少也知一些敌情,但却并无如此详细,原本还因敌人寡弱而有轻视,却没想到淮南军北上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有了如此惊人战绩。
田尼直属人马暂且不提,陈实那个人虽然早前在河北不太起眼,但渡河之后实力激涨甚至远远超过他们这些人,他们都是清楚的。可是就连陈实都被打得打败,这不免让他们心生凛然。
“如此说来,此战还是胜负难料……”
有人听到这里,已经心生退意,他们名义上虽然都受田尼辖制,但事实上能够存活壮大,也是全凭自己努力,今次率众前来助战,也是迫于田尼淫威,说到抛头颅洒热血的为田尼而战,也实在犯不上。
那王姓将领眼见众人俱都神态复杂,也担心自己这番动摇军心的言论被田尼所知,便又低声道:“我与诸位,往日或是不乏龃龉,但也不至于坐望你们送死。新乐公残暴,往年之所以还有节制,那是因为担心会犯了众怒被群起抵抗,魏王或要治他之罪。
若是咱们逐一都被剪除,难再有相抗之力,他也绝不会手软。所以新乐公就算有什么许诺,听听就算了,若真指望吞没乡众自肥,难道还能肥得过魏王门户?没了左右乡人的庇护,来日便成砧板上肉,由其叔侄宰割。”
众人闻言后俱有同感,其中一人又叹息道:“魏王为了求显求尊,那是连祖宗姓氏都能背弃,自然不是什么仁长之主。不过淮南那一位都督,也不是善类啊,更何况他就算顽强,猛虎过境也难敌河北狼群,也未必就值得河北英才追随……”
“说远了,沈维周那是江东高门嫡子,又是帝宗婿子,咱们这些寒伧即便想要追随,未必就能入其高眼。更何况眼下彼此还为敌对,他也未必就能长立河畔,咱们颈上绳扣,还在石家叔侄手里攥着,多思无用。不过我是听说,淮南之众今次北来,主要还是为了打杀羯类和魏王这等认胡为父的孽种,咱们晋人才是诸夏之种,若不全力为难,他也未必就会穷杀……”
“只怕未必啊……”
几人议论纷纷,神态各有忧色,当下这个世道,人弱便受欺凌,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