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昇美眼神飘向远处,拨弄着银白色的发丝,它们彼此碰撞间发出悦耳的清脆嗡鸣,
“林老板,你觉得,作为普通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非常文青的问题可把林愁难住了。
童昇美不等林愁回答,就继续道说,
“我是早年嫁到他们家,父母早亡,没了亲人......但婆婆对我很好,我还有个四岁的儿子,老公肯卖力气,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也就会这样过去了。”
“就在一个月前,我还整天用箩筐背着娃在田间地头拔那些总也拔不完的野草,年年如此、日日如此。风吹日晒,让一个我三十七岁的女人看起来比六十七岁还要老....下城区没人在乎这个,我们每年就只盼着多开出一块荒田,打草沤肥三年,就又成了一块好地。”
“地里拔出的野草野菜,人也要吃,猪也要吃,吃不饱...那黑山野猪,可就要跑了的,一年到头的油水,可就指望着它呢。”
“再盼着地里的菜能卖个好价钱,粮食能有个好收成,风调雨顺,不会挨饿,没有虫灾,没有兽潮,少死几个人...”
童昇美拔高了声调,
“然后,就完全变了样。”
“科研院、守备军、发生委一起找上门来,给我很多钱,很多很多的流通点,然后我就被带到了一个很白、很安静、一尘不染的房间,每天做各种实验。”
“他们说要研究我的异化过程,找出延缓衰老甚至返老还童的秘密。”
“还说这是造福明光的大好事,让我一定要好好配合。”
“我很高兴,很兴奋,又很害怕,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妇,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可是他们安慰我,让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他们,他们说我这种变异个体非常非常的罕见,如果我不配合他们,可能未来几百年明光都再也没有办法像现在一样距离真理如此之近。”
“一大群我不认识的、听都没听说过的大人物来看我,安慰我。”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所有人都等了很久很久。”
“....实验还是失败了。”
“然后他们把我送回了家.....就像抛弃一只野猫一样随意。”
“我的孩子穿着同龄小孩穿不起的新衣服,玩着崭新的毛绒玩具,吃着零食,看见我之后,他问我,姐姐,你是谁呀?”
“当时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没有人欢迎我重新回家,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我,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的邻居们看到我之后,眼神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惶恐——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是在想,以前有没有得罪过我,我会不会记仇,会不会报复,仅此而已。”
“我丈夫的亲人,他们的眼神则时刻都像是在说,为什么异化的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也能成进化者吗?”
“我的婆婆敬畏我,我的丈夫惧怕我,他甚至开口叫了我一声大人。”
“呵呵....大人???”
“从没有哪一刻,我觉得生活距离我如此遥远,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
童昇美一口气说了许多,说完了之后或者是感觉舒畅了许多,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满脑门子官司。
您这故事不光有生理心理和lún_lǐ还有亲情爱情和友情,真够复杂啊。
小吴扯了扯袖口,
“咳咳,在这里我解释两句啊。”
“童大姐的意思就是,婚姻生活中由一方社会地位突然提升或者降低造成双方的社会地位不对等所引发的一系列家庭矛盾,乃至于无法重新融入家庭生活或者引申为其原本所处的社会关系中。”
“...”
“...”
司空跳脚骂道,“说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滚滚滚。”
小吴讨了个没趣,
“没错啊,书上是这么说的,我一个字儿都没背错啊。”
司空问道,“所以大姐您就.....又单身了呗?”
司空真心觉得这位大姐的逻辑有点问题,不过。
女人嘛,一时想不开回娘家散散心,这很正常嘛,一点毛病没有。
林愁这个小饭馆,可不就是她成了进化者的娘家么!
“咳咳。”
林愁忍不住咳嗽两声,司空这个问得好像非常有技术含量的样子啊,但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某种不可描述的企图呢。
童大姐不置可否,
“我不想每日待在基地市里,我.....想加入你们,做一名狩猎者。”
“...”
万万没想到,童大姐您还是个要做大事业的人啊!
一开始童昇美说要找个工作的时候几个人都被她绕进去了,以为她想象大胸姐一样,在林愁的小馆里帮个忙打个杂,甚至就连林愁本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林愁老脸一红,这就是自作多情了吧,人家根本瞧不上你这小饭馆,
“童大姐,你找错地方了吧?”
您想当狩猎者也不该来这儿啊,这大姐还真够认死理儿的。
外城区那么多狩猎队广告打的满天飞她不去看,偏偏要冒着生命危险一路从明光走到小馆,不是认死理儿这是啥?
聚在这里的狩猎队来来回回也有那么几支,但跟外城区狩猎队的数量根本没法比啊。
不过,但凡是来小馆中逗留的狩猎队,随便拉出来一支在基地市里都是有头有脸的,那都是在荒野上经过血与铁的打磨锤炼出来的狠人——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