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香料熏炙并不是时间越久越好,历久弥香这种词并不能很适应“烧”、“烤”这种微妙的环境。
当鹅身表面的水份基本熏干渐渐灼热之后,其内的油脂就会开始渗出。
半透明犹如琥珀般橙黄色的油脂固然给人一种惊艳的瑰丽感,但当油脂和香料接触再被锅底传来的热量加热之后,相信任何人都不会喜欢那种古怪的味道。
适时将鹅取出,挂在通风处。
雪团子大佬的制冷效果让燕回山整体保持着大灾变年间不应该存在的零下气温,非常友好。
冒着腾腾热气的鹅身在冷风中很快冷却,油脂沥沥渐渐凝固,林愁要做的就是尽量将鹅身上残余的油脂拭干。
原本色泽浅淡的鹅皮有了烟熏色——那是近似于许多干香本身的颜色,也像新腊肉表面刚刚历经时光的质地。
林愁把锅里的香料倒掉,炒了些糙米除味,再将锅洗好。
冷透的鹅二次下锅,用锅将鹅皮灼至微焦,“封”住香料渗透进肉质中的香气,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封边。
无油煎整鹅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脆弱的鹅皮就会焦糊碳化,所以林愁要时时刻刻端着个锅抖手腕,让鹅在锅里“画圈子”均匀受热。
煎到刚好,以浓酱油直接淋在鹅身,当酱油透过鹅身烹在锅底呲啦作响时,烹大量黄酒将将没过鹅身,下糖、甘草桂皮,最后再挽个葱结丢进去。
是的,林愁要做的是五味鹅,简单的做法简单的调味,但极有范儿的汶村五味鹅。
不同于通常五味鸭的生抽、糖、酒、醋、水祛暑清虚的五味,汶村五味鹅的“重口味”实则是为了应“冬景儿”而出现。
汶村五味鹅也被称作台山五味鹅,它的故乡汶村、海晏位于珠三角地区,依山傍海田沃草肥。
据说很早之前汶村、海晏家家户户都有饲养家鹅的习惯,品种虽然各异,但鹅同样都以水草、螺蛳、贝类等为食,肉的品质非常高,就连产出的鹅蛋黄都是黄到发红宛如腌渍过后的咸蛋黄的颜色。
当地家鹅以大江大海为依靠,体格健硕擅搏风浪,搞得性情特别彪悍,年龄越大就越是如此。
有外地人传言说汶村当地的大鹅平日里撵个狗啄个贼什么的,完全是司空见惯的小事情,以至于大多都不会留老鹅,往往当年养当年便会宰杀——说不准就是怕养了几年的老鹅到最后连主人家自己都不敢与之争锋了。
当地人有在年节期间祭祀祈福的风俗和传统,这样威武的大鹅自然是祭祀食材的极品选项啊,慢慢的,极富有当地味觉特色的汶村五味鹅也就随之发迹。
然而要想吃上正宗的汶村五味鹅,却还需要一种非常特殊的酱汁。
林愁瞄了一眼锅里的闷炖的大鹅,将锅盖合上灶火调小,
“唔,上次是在哪里见到的来着,我想想...”
林老板捏着下巴琢磨好半天,突然打了个响指,
“有了!”
林愁对前面饭厅里的人说了声,背着个竹篓冲向山涧那边。
系统大爷早就把山涧那头祖山好大一片“规划”给了自己,视为自留地——当然这并没有什么毛病,即使系统不哔哔,也没有人或者异兽敢触滚滚大爷的霉头。
祖山人杰地灵,各种花草树木应有尽有,就连魔植都不那么罕见,留给林愁的发挥空间自然非常广阔。
林老板要找的是一种龙脑香科乔木的果实,说的通俗易懂点就是野生青皮(青梅)。
由于林老板并不偏爱酸甜口味,某次确实在后山看到过这种青梅树,但也并没有在意。
兜兜转转了很久,身为厨子的灵敏嗅觉终于有所发现。
“嚯,当时怎么不记得这玩意有这么老高?”
在已经接近黑沉海海滩的一处贫瘠山地处,生长着一株足足两抱粗的巨木,树冠离地至少三十米高,散发着提神醒脑的清新木料气息,在下方能看到树冠整体由浓密的长圆形叶片构成,其中夹杂着淡红色的小塔状花序,有不少果实就隐藏在花序之中。
树木着实高大,上面的青皮却只比小手指头大一丁点,已经接近成熟但果实表面的少许绒毛还没有脱落。
林愁手脚并用的爬上树,摘了些青皮和青皮花,尝了尝。
“嘶...还真酸啊...”
青皮是个好东西,生津止渴促进食欲,甚至还有净化血液预防脑溢血和抑制多种肿瘤的功效,尤其是大灾变前的青梅酒,有着非常古老的历史。
当然,上品的青梅酒更有比其历史更加昂贵的价格。
采回青皮后,借用冰风箱渍成盐渍青梅,脱去梅核再与柠檬皮切丝、青梅花、少许醋、冰糖和酒舂成泥,放在瓦锅中熬上片刻,最后放入冰风箱中二次发酵。
在制作青皮酱的时候,林愁不禁想起了一种格外“神异”的原材料——秭归桃叶橙。
使用青柠檬皮是别无他法的选择,而秭归桃叶橙的橙皮,才是最令人向往的终极存在。
“这种东西,想必早就消失在历史里了吧。”
大灾变时代,人类失去的东西有太多太多,甚至连林愁这个“无欲无求”的厨子有时候想想都会觉得心疼心塞。
冰风箱“叮”好了青皮酱,取出放在一边,而锅里的五味鹅也即将完成。
汶村五味鹅选的是当年新鹅,均重大概会在3~4.5公斤左右,而林愁这只鹅重量足足超出了一倍,时间要稍久点。
五味鹅要佐以青皮酱,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