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昊来南市口,是来找那个卖鱼的。
卖鱼的,还在路边。
长方脸,剑眉星目,相貌威严。头上一块方巾裹住发髻,身上穿着一身水绿的长衫。
这相貌,这打扮,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青江上的渔夫。甚至于有闲情的钓客都不像。
青江边,总有些有闲情的富家老爷,带着茶酒饭食,去江边垂钓。
可是那些人,不管从江里钓出了什么,都不会跑到南市口直戳戳地站着,售卖渔获。
卖鱼的手里那条鱼,刚刚被人买走。手里拿着二两碎银,跟着人流往前走。
牛昊看见那个卖鱼的,远远地跟着后面。
市场前边,响起一阵吵闹声,看样子是有人在打架。让周围买东西的和卖东西的,全都向旁边避让着。
卖鱼的那人,挤进看热闹的人群。
牛昊也跟着挤进去,挤到卖鱼的那人,那人看了牛昊一眼,目光落到牛昊的头顶。
牛昊绾发的发簪,是七奶奶给的。
那根发簪救了牛昊的命,牛昊视若珍宝。
牛昊挤到卖鱼的那人,冲着他咧了下嘴算是道歉。卖鱼人向旁边挪了挪,给牛昊让出地方。
围观的人群围住的空地上,有几个人正在争吵。
中间一个大个子,身架远比牛昊还要高大。一条粗麻布的裤子,一双草鞋。上身穿着一件毛朝外的兽皮坎肩,露出两条粗壮的手臂。
大个子脚边,扔着几只售卖的野兔。
看样子,是个山中的猎户。
围着猎户的,有三个人。看年纪都不大,个头也不高。三个人的样子却很蛮横。
三个人围着猎户又吵又闹,那个猎户默默地也不做声。
牛昊转过头,身边站着一个老人,满脸炭黑一身烟火味,看样子是个卖炭的。
牛昊冲那卖炭的问道:
“出了什么事?”
卖炭的老人摇了下头,嘟囔了一句:
“遇到恶人了。”
牛昊瞥了一眼人群中那三个人,冲着卖炭老人又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卖炭老人看了看牛昊,说道:
“那三个来收税,打猎的不想给。闹起来了。”
收税?
牛昊又看了一眼三个年轻人,问道:
“收税的都是官府的人。怎么会是恶人呢?”
卖炭老人嗯地应了一声,半晌说道:
“来收官税的,才是官府的人。”
牛昊问道:
“他们不是官府的人?那来收哪门子税啊。”
卖炭老人像是实在被牛昊问烦了,盯着牛昊看着,一副“你一个富家的少爷,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牛昊看得出卖炭老人的心思,接着说道:
“我没事干,闲得慌。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来了兴致,伸手管这档子闲事呢。”
卖炭老人瞥着牛昊,嘴上没发出声音,肚子里已经哼了一声。
牛昊冲着卖炭老人说道:
“你给我说说,让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卖炭老人被牛昊纠缠得受不了了,说道:
“南市口做的,都是我们这种撂地的买卖。日上三竿后,官府有专门的税官,来收摊位税。每个摊儿,五个钱。”
卖炭老人说着看了一眼三个年轻人。
“十几天前,突然就来了这么几个人,要收治安税。每个摊儿,二十个钱。不交钱,就不让在南市口做生意。这青阳城,是不让游贩走街串巷的。像我们这些撂地的生意,只能在南市口里做。我卖一天的炭,除去官府的五个税钱,也剩不下二十个钱。”
牛昊看着卖炭老人问道:
“那这几个人到底是谁呀?”
卖炭老人转动着眼神在人群中寻找着,接着冲着远处角落里努了下嘴说道:
“那个,是他们的头儿。你想打听什么,问他好了。”
牛昊循着老人的指点看过去。
三十来岁的一个大汉,倚在一辆推车上,啃着一只青梨。大概是青梨太酸,啃了两口就丢在地上,从筐里的又摸起一个啃着。
车边,卖梨的那人苦着一张脸,敢怒不敢言。
牛昊转回头,又冲着卖炭老人问道:
“他们不是官府的人,却来这里收税,那些官差不管吗?”
卖炭老人实在受不了牛昊问个没完,摇着头挤出了人群。
被三个人围住的大个子猎户,像是被那三个人吵得烦了。捡起地上的野兔要离开。三个人中的一个,一把夺下了野兔。
猎户瞪起了眼,另一个人冲着猎户说道:
“你在南市口站都站了一上午的,一个子不交就想走?”
抢了野兔的那个举起手中的兔子说道:
“这几只兔子,就算你交税了。”
大个子猎户盯着面前的三个人看着,分明是一腔怒火。
而且就凭他的高大身架,面前那三个人合在一起,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是大个子猎户一低头,转身往外走去。
抢了野兔的那个,冲着大个子猎户的背影说道: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想要在南市口做生意,就乖乖准备好治安税钱。”
接着,又转过头冲着围观的那些人吼道:
“所有的,只要来南市口做生意的,通通要交税。谁也不能例外!”
眼看着大个子猎户要挤出人群离开,牛昊突然说了一声:
“你等等。”
大个子猎户闻声转过头看着牛昊,牛昊又冲着那个拎着野兔的家伙吼了句:
“你,把老子的兔子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