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大小,凤歧夜市远不如商邑夜市,不过也是灯火辉煌、摩肩擦踵、热闹繁华。
夏日夜晚,凉风习习,为躲避日头已在家中窝了一天的凤歧国人纷纷拥到街上。
华灯初上时,夜市中间一块空旷的场地上已是拥挤嘈杂不堪,正漫步在夜市上东张西望的喜鸣,见状赶紧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一着褐色锦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石墩上大声宣讲:“各位父老,我揽风阁此次请得溢城东风笑冰瓷姑娘前来献艺,实属荣幸之至,也是我揽风阁为答谢凤歧父老多年支持之壮举。冰瓷姑娘此次将在揽风阁献艺月余,姑娘今日已到凤歧,明日歇息一日,后日晚间将在揽风阁为凤歧父老献上第一场歌舞琴艺……”
原来是揽风阁在夜市招揽生意,喜鸣却听得一怔:溢城东风笑?冰瓷姑娘?
喜鸣第一次听到这位冰瓷姑娘的大名,还是在渔福镇之时,当时在天远楼荟萃堂,镡頔等人说起这冰瓷姑娘时,色授魂与的痴痴模样尤历历在目。喜鸣不觉低声自语了一句:“不想她竟来了凤歧。”
石墩上的褐衣人继续招揽生意,下面听的人则是群情鼎沸,有听过东风笑冰瓷姑娘大名者,已急不可待的大声宣扬起,这冰瓷姑娘美色如何冠绝古今,歌舞琴艺如何动人心魄。
揽风阁处在长林街北口,刚才喜鸣来夜市时正好路过,只见其灯火辉煌、客流如梭,一副流金淌银的奢华景象,不愧凤歧第一青楼之名。
看着台上台下已陷入癫狂的凤歧国人,喜鸣不禁心想:难道美色真能让男子疯狂至此?或许真该将《女儿书》好生细读一番。正想得出神,有人挤到她身边,轻拉了她一把,喜鸣愕然一惊,转头看到坚叔正站在身旁。
“别出声,跟我来。”坚叔的声音低的几乎轻不可闻。
挤在人群中的樊武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头戴青玉冠、身着青色锦袍的喜鸣。他正想着要否上去打声招呼,哪知喜鸣却转身离开了。等他挤过人群,已不见了喜鸣踪影。
说来镡頔樊武要比高穆歙等人先几日往凤歧赶,只是两人押了四十车盐,一路紧赶,也只比高穆歙等人先一日到凤歧。
两人到凤歧后,先将四十车盐交给薛群,也顺道了解清楚了凤歧情形。
薛群明面上是凤歧的米面大商,然凤歧商道上的大都知晓,他暗地里还经营着私盐生意,镡頔樊武则是专为他供货的私路大商。
三人见了面后,即分头开始行动,想要阻止韩渊郑季封侯,只是好几日下来,事情却无丝毫进展,眼看韩渊郑季封侯在即,三人竟是一筹莫展。
今日晚间,樊武闲来无事,就想到夜市上听听风声,正好碰到揽风阁招揽生意。他挤在人群中看热闹,不意竟在人群中远远瞥到喜鸣一眼。
喜鸣跟在坚叔几步之外,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长林王府侧面的巷子里。
巷子两边皆是高大围墙,只二王府有道小门通往巷子里。
白日里王府小门总是虚掩着,从此门进出的都是些身着短衣的王府杂役,间或也会有身着锦衣长袍的王府管事之流,外面为王府拉菜送米的牛车等也从此门进出。
此时天色已黑,然未到关门时辰,小门依然虚掩着,偶尔有人进出。坚叔一身本色布袍,熟门熟路的推门进去,倒也丝毫不打眼。
喜鸣见坚叔进了门,也未犹豫停留,径直跟了上去。她推开门进去时,守在门口的小厮眼睛也未抬一下,又将门掩上了,仿佛喜鸣也是时常出入王府的一员。
白日里树木葱茏的王府后院,此时望去一片影影绰绰,好在喜鸣的眼睛已适应今夜浑浊的月色,抬眼即看见坚叔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等着她。
喜鸣走近后,坚叔拱手一揖,微笑道:“公主,渔福镇一别,可有好些日子了,公主可好?”
喜鸣一笑,回礼道:“有劳坚叔挂念,一切都好——坚叔可好?”
坚叔呵呵笑道:“我与殿下都好,殿下正在书房等着公主。”
喜鸣闻言不禁脱口问道:“二王子知我要来?”
坚叔笑道:“此番接公主来王府,皆是殿下安排。”
喜鸣心中更加疑惑,却未再继续问下去,只是跟着坚叔往园子深处走去。
王府书房里只有高穆歙一人,正就着烛光读书,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
书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然后传来坚叔的声音。
高穆歙抬头一看,坚叔正笑吟吟走进来,喜鸣跟在他身后。
高穆歙心中一喜,腾地站了起来,大步从书案后走到屋子中间才停了下来。
喜鸣见高穆歙身手敏捷,步履矫健,猜他伤势已好,再想到黑礁林初见高穆歙时的模样,不觉心头一热,鼻子一酸,两颗泪珠滚了下来。
喜鸣赶紧抬手擦干眼泪,几步走到高穆歙面前,深躬一揖,叫了声:“殿下……”
高穆歙闻声心中一松,灿然一笑,急急伸手扶起喜鸣,将她打量一番,方说道:“知你在凤歧到处乱闯,我和坚叔甚是担心,如今到了王府就好。”
坚叔看到喜鸣眼中浮起的疑惑,插话说道:“如今凤歧到处是韩渊郑季的人,殿下得知你在凤歧后,甚是担心。”
喜鸣闻言甚是愧疚,呐呐半天方说道:“我以为凤歧乃是天子脚下,韩渊郑季当不敢把我怎样,也就……”
高穆歙见状打断喜鸣的话,笑道:“如今到了王府就好,其他都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