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玉栋手一软,长枪落地。
“哐当”一声,洪天锡手中的大刀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玉栋肝胆俱裂地喊了一声。慌张地跳下马,想去扶住洪天锡,却眼睁睁看着他往后倒去。
“大将军被杀了!”
“快回去禀告王爷!”蜀军的追兵们看洪天锡中枪落马,慌乱地往后退去。
有几个亲兵想要上前来夺人,可嗖嗖几箭过来,一下倒下几人。
永定援军中,冲在前方的几人弯弓搭箭,往这边射来。
蜀军追兵们再顾不上其他,慌忙上马后退逃命。
“周世子,我们是永定的!”
“世子爷,世子爷——”
赵全生、钱昌和钟有行三人,也看到了前方那斗大的帅旗,绝处逃生,挥舞着手高声喊叫。
玉栋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下马后踉跄着奔到洪天锡的马前,却没来得及接住人,只从地上将他扶起来。
刚才玉栋反手一枪,洪天锡往枪尖处一凑,他感觉胸前一痛,一股血水涌出。被玉栋扶起后,他低头看着那一片红色,再看着前面那“周”字大旗下渐渐接近的大军。
“师傅,师傅——”玉栋沉痛的大喊,用手捂住洪天锡的伤口,叫喊着快拿金疮药。
洪天锡想要欣慰一笑,可想到玉栋的性子,又闭上眼再不发一言。血水涌出,他也说不出什么话了,陷入黑暗前,心里只庆幸:如此甚好!
当着周明等一干永定将士的面,玉栋亲手将自己这个蜀军大将军挑杀落马。
这是大功一件!
就算将来有人提起自己曾说玉栋师傅,有今日之事,也可堵住那些人的嘴了。
鲁辛被自己亲手杀了,傅远德由玉栋替自己动手了,妻儿的仇,也算报了。他本就孑然一身,自己的死,能为玉栋换来荣耀和平安!能这样死,才算死得其所。
玉栋看洪天锡一脸平静的样子,颤抖地抬手,想要去探洪天锡的鼻息。
还未等他伸到,前方的大军中当先之人冲了过来。
钱昌和钟有行高兴地喊了一声“世子爷”下马就拜。
周明远远看到这边的厮杀,听到钱昌和钟有行的声音,猜想玉栋可能在这边。他催马过来,就看到玉栋正抱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蹲坐在地上,手颤巍巍地想要去探鼻息,可那手颤抖太过,就是伸不到。
“大郎,这是怎么了?”他叫了一声,下马大步走过去,看清躺在玉栋怀里的人,却是吃了一惊。
这人,虽然苍老了些,可那面容,分明是洪天锡!
玉栋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是周明,忍不住喃喃说道,“我……我杀了师傅!怎么办!我把师傅杀死了!”
周明几步过去,探到洪天锡鼻下,张嘴刚想说话,又转头对身后洛安吩咐,“把这人抬下去!这是蜀军大将军洪典,被颜家大郎斩杀马前!”
洛安跟在周明身边多年,自家世子一张口,就带了两个亲兵过来要抬手。
玉栋却一时不松手,只死死捂住洪天锡的胸口,那里的血,还在流出,只没有刚才那样喷涌了。
“玉栋,放手!”周明低声喝了一句,“把他带下去,给军医看看!”
“对,快让军医看看,师……”
玉栋一听说军医,如梦初醒,连忙松手,想说“师傅一定会没事。”
“颜玉栋,你怎么会在这儿?”周明不等他说完,却是沉声喝问了一句,“你的弟弟妹妹们呢?”
弟弟妹妹们?
玉栋的心神,由刚才杀了师傅的满心负罪感中醒过来,弟弟妹妹们,秀秀,淑儿,小四!
“他们——他们还在润州城里,快去救他们啊!”他跳起来,指着润州方向大叫,“周世子,快点,快点去救人!”他用力拉住周明的胳膊,恨不得拉着他一起跑到润州去。
玉栋刚才两手捂住洪天锡的伤口,满手血迹就擦在周明的铠甲上。
周明听说玉秀几个都在润州城里,急得一拖玉栋,“还不快上马!”
玉栋转头,看洛安带着人将洪天锡往后军抬去,而润州那边,远远的好像又传来攻城的喊杀声,他急得连马镫都没踩稳,还是赵全生帮他扶住马镫,他才踩进去上马了。
“世子爷,城里只有一千多守军了,快点救人啊!”
“是啊,周世子,蜀军不是人,他们见人就杀,松城都被屠城了。”
钱昌和赵全生两人急声催促着。
周明没想到,玉栋几个竟然会在润州!他们怎么会在润州呢?
因为粮草不齐,大军在京城多留了两天。
后来他看粮草一时难以备齐,青州陷落的消息传来,他索性不等粮草了,带了十万人马一路疾行,没想到,他还是来晚了。
若是早知道如此,他就连那两天也不等了!
“上马,快点驰援润州!”他大声下令,绷紧了脸翻身上马。
越接近润州城,喊杀声就越近。
可是,就在他们看到润州城墙时,他们听到轰隆轰隆几声,润州城的四门吊桥,一座接一座地落地,蜀军如黑色潮水般,往润州城涌去。
玉栋想到还在城中的弟弟妹妹们,狠狠扬鞭抽马,嘴中感觉到一股血腥气!也不知咬破了嘴里什么地方,可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听到蜀军兴奋的喊叫,嗜血的喋笑!
他眼前,好像又是那日,和陆校尉一起,远眺松城,看到一颗颗人头落下。
“大爷,大娘子他们还在城里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