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浩默了几秒,说:“你见到他了?”李笑颜说:“谁?”程东浩说:“秦关。”李笑颜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屏住呼吸,没敢吭声。程东浩语气轻松的说:“我想认识认识他,交个朋友,你看上的人一定是不错的。”李笑颜往外嘣着说:“他很,幸福,我们,不要,打扰他。”她特别强调了我们,程东浩依旧轻松,说:“知道了,挂了吧。”李笑颜大气也不敢出的挂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琢磨程东浩应该还不知道谁是秦关,以他的作风学校应该是查遍了,也就只有许昌家里了,他只是猜测,在诈她。她想到了程东浩对她一心要完全占有的眼神,仿佛在她身体的每一个dna上都要刻下烙印,还不够,还要把她的灵魂紧握在手中。
李笑颜洗漱了睡下,心里感觉两难,一方面不想负程东浩,一方面又舍不得不想秦关。怎么也不能把秦关当作陌生人,尤其是他有难。身可断,情难断,这大概即是所谓藕断丝连。不连不行吗?不行啊,藕这东西就是这样的,譬如李笑颜这东西也就是这样的。李笑颜黯然的睡去,睡着了都拧着眉。
第二天早上李笑颜醒来,听到窗外的雨声,看来想要在球场上不顾一切的去问他已经不可能,只有到医院去查了。李笑颜起来跟妈妈一起做了早饭,一家人吃了,李笑颜出门的时候,妈妈说:“骑车小心啊。”李笑颜说:“知道了。”中雨,虽然李笑颜有精神风湿症,但是每当此时,李笑颜就想:总要下雨,要不庄稼怎么办?长时间干燥,人也受不了。最主要的是这是一种必然的自然的现象,谁也挡不住。倒霉就倒霉吧,生命不息,倒霉不止,小车儿不倒只管推。
李笑颜到了医院,跟包全说:“师哥,给找个人。”包全说:“谁呀?”李笑颜说:“是个患者,叫秦关,住东城区兴民小区。”包全进了病人信息管理系统,查出了两个叫秦关的,一个六十五岁,一个是个女的。李笑颜说:“不是啊,我要找的这个人大概三十岁,是个男的。”包全说:“没有。”看了看李笑颜,一脸忧虑,包全说:“什么人?这么关心?又不象是熟悉的人,遮遮掩掩很可疑呀。”高雨新说:“脑外科秦主任倒是三十多岁,是个男的,也叫秦关。”李笑颜的头嗡了一声,又惊又喜又震撼,说:“我去看看。”
到了脑外科住院处,李笑颜在医生办公室问一个医生:“老师,请问秦主任在吗?”医生说:“在门诊。”李笑颜冲到脑外门诊,在外面转了两圈儿,一狠心,扒着门框伸头往里一看,护士看李笑颜穿着白大褂,就说:“妹子,什么事?”李笑颜说:“我找秦主任。”护士说:“他正在给病人检查,你等一会儿,你叫什么?”李笑颜说了,护士进去了。过了一会儿,病人出来,护士说:“你进去吧。”
李笑颜忐忑不安的进了门,抬头一看,天,就是他。秦关很平和的坐在那里,说:“你叫李笑颜?在这里见习吗?”李笑颜说:“是。”秦关说:“你找我什么事?”李笑颜说:“没事。”秦关平静的看着她不说话了。李笑颜急忙说:“我出去了。”赶紧转身出来,撞到护士身上,连连说:“对不起。”一错身,又撞到半开的门框上,一路跌跌撞撞出门去了。出来以后,一路跑过走廊,拐了个弯,靠在墙上,心里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呵呵的笑出了声,转身使劲的捶了一阵墙,一路跑回普外。
包全和高雨新去跟手术,李笑颜去病房帮护士输液,量血压,看看病人的情况。回来的以后,看了病志,心情说不出的高兴和踏实。一整天没见包全和高雨新,大概是排的手术多了。李笑颜跟着护士们按照医嘱忙前忙后,暗暗记下医嘱及适应症状及病人反应情况。心里一直憋着去脑外科见习,秦关会帮忙吧,早上见面的时候态度那么和蔼。不能同床那就共事,这也是极好极好的了。李笑颜感觉自己对于医学的热爱又更上一层楼,满目光辉,被打了一针乾坤霹雳无敌鸡血,从此除了生理性激素以外,还多了一种精神性激素,成为在医学上不断进取的原动力。李笑颜几乎感觉自己那么执着于脑外科,冥冥之中一定是秦关在吸引和指引。因为他,所以她,这简直是一定的。
李笑颜整天都沉浸在宿命的漩涡里,安于宿命,听从宿命,感激宿命。她迫切的想来这家医院工作,一做五十年,一百年,死后灵魂象雄鹰一样在这里的上空盘旋,守护着这家医院,她和秦关共同工作的地方。秦关也一定很爱这里,李笑颜要象他一样把根扎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情愿在秦关的翅膀下面窝上一万年直到永远。李笑颜浮想联翩,又开始想和秦关一起如何如何生生死死。
下班的时候,李笑颜照例天黑回家,她走过一楼大厅的时候,故意沉了沉,但是没有看到秦关。李笑颜并没有感到失落,因为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她,就在她前面不远。雨几乎停了,只有一些雨星星。李笑颜还是穿上了雨衣,天气有些冷。到了家,灯光温暖明亮,爸妈在等她吃饭。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来,李笑颜温暖的想哭。妈妈鲁遥说:“怎么了?觉得累吗?”李笑颜说:“有一点儿。”李连风说:“很正常,学生嘛,要有个学生的样子,过去做学生的还得给师娘洗脚呢。”鲁遥说:“那是理发店的学徒。”李连生说:“说的就是学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