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李笑颜帮着卢美荣收拾、刷碗,程书宪和程东浩在客厅里聊天。程书宪说:“我一看这个女孩儿就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程东浩说:“为什么?”程书宪说:“因为她是完全的情性,藏精于内,栖神于心,静莫恬淡,讼缪胸中,邪气无所留滞。”程东浩说:“是,但是不完全是。”程书宪说:“你想说她的好是说不出的,甚至连说她好都不是理由?”程东浩说:“我还是那句话:我觉得她管得住我。”程书宪说:“也得是这么个人,你这么年轻就遇到她,这是你的幸运,但是也有对你不妙的地方,你爱她胜过她爱你。而且你幸福,她似乎就不是那么幸福,你还没有完全征服她。”
程东浩说:“她心里确实还有别人,但是也有我。她很爱惜我,我得到的是完整的她,一尘不染的她,这就够了。《西游记》上说:唐僧取经回来,在通天河历第九九八十一难,被老鼋翻到河里,经湿了,在晒经石上晒,收拾经卷的时候,不期石上把佛本行经沾住了几卷,将经尾沾破了,所以至今本行经不全,晒经石上犹有字迹。当时唐僧很懊悔,就说:是我们怠慢了,不曾看顾得!孙悟空就安慰唐僧,说了一句至理的话:不在此!不在此!盖天地不全,这经原是全全的,今沾破了,乃是应不全之奥妙也,岂人力所能与耶!看,天地都不全,所以我跟笑颜也不必求全。”程书宪说:“真没白读书。”
李笑颜刷碗,卢美荣要用一次性无菌布擦一下,放到消毒柜里。李笑颜刷一个,卢美荣就接过来擦一个。卢美荣开始问李笑颜的家庭情况,上至祖先,下至亲朋,姓名、年纪、工作、爱好、家庭关系、社会关系不一而足,比户籍警问的还要详细,李笑颜逐一回答了。正在说的热闹,李笑颜递过来一个碗,卢美荣假装没注意,故意错手,碗掉到地上,咔嚓碎了。李笑颜赶忙扭头看,卢美荣说:“没关系。”李笑颜一听:这是自己撒手早了?明明看到她稳稳的拿在手里。可是听她说没关系,显然是对自己说的,是自己摔的了?李笑颜赶忙说:“对不起,阿姨。”一边蹲下身,低下头拣碗茬。
卢美荣也弯身去拣,啊了一声,仿佛刺破了指头,直起身就用嘴吸,李笑颜赶紧站起来,说:“破了吗?让我看看。”卢美荣看了看,一抖手,说:“没事,没有流血。”李笑颜说:“让我看看。”卢美荣说:“没事,真没事。”李笑颜说:“阿姨,让我看看才放心。”卢美荣让李笑颜看了,李笑颜凝神一看,一点儿划痕也没有。眼角余光却发现卢美荣故作认真的目光飞速的从自己脸上滑过,立即明了,这是她故意制造的小插曲。李笑颜装作不知,说:“阿姨,我弄吧。”一边又蹲下身捡碗茬,卢美荣拿着扫把,说:“那些小碗茬不要捡了,扫起来吧,看把你割到。”李笑颜就起来说:“我来扫。”卢美荣说:“不用,我扫,你把那几个碗刷了。”
与卢美荣的这一回共事,李笑颜立即理解程东浩与她始终隔阂的原因:有些东西不用明说,是什么人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自然表露无遗。也许在卢美荣自己看来,她这种做法是聪明的试探,不这么做她会憋坏的,没有这件事,她还会生出别的事,就象是小鱼吐泡泡,它吐的虽然认真,在别人看来就象在玩耍。《庄子》上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李笑颜不是卢美荣,安知卢美荣的境界之玲珑?身为雁月湾品牌创始人,自然有她的独到之处。李笑颜想:她是社会性陶冶出来的创意型女性,有制造事件,从中察人阅事的本事,这一本事无疑被程东浩的冷淡和程书宪的粗放给压制了,李笑颜却明显的感觉到了较量,也许是同为女人,出于同性相斥的非人力所能改变的自然法则,卢美荣本能的要验证谁是这个家的女王。李笑颜避其风头,只作毫无想法的一力恭敬,卢美荣则极尽亲切。
卢美荣和李笑颜收拾完厨房,洗了手,卢美荣上楼去了,李笑颜回到客厅坐下,程书宪说:“听说你篮球打的非常好,改天咱们打打。”李笑颜说:“是。”程书宪说:“其实我不会打,小区里有篮球场,以前我都不知道,后来东浩开始打篮球,又说你打的好。结果有一天,忽然,我意识到小区里有个篮球场,打的人还不少。我就站在那儿看,真的很有意思,以前都不觉得。就象是被一道闪电击开了印堂,忽然开了窍,我还记得那时是秋天,高大的银杏树的叶子一片金黄,秋风吹啊吹的,天特别的蓝,忽然感觉人生真是美好。我从那时起就一直想见你了,想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呢?热情奔放?豁达爽朗?健美敏捷?啊,一定是个非常亲切的女孩子呢。现在一见面,果然不出所料,真的很亲切又出乎意料的娴静。我现在是个最幸福的父亲了,只要你们幸福,我余生没有什么可求的了。”
李笑颜说:“我看叔叔也很亲切,直率又开明,您会长生不老的。”程东浩说:“什么叔叔,你知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笑颜抿着嘴看了看程东浩,程东浩板着脸说:“说。”李笑颜说:“爸,我觉得程东浩太专断了,他什么都不问我的意见,把我象小孩子一样管教。”程书宪说:“怎么不是你管他吗?”李笑颜说:“我根本就没有话语权,一切都是听从他的安排,我这地位简直就是人偶。”程东浩说:“不许乱说话。”李笑颜说:“爸,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