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管家小心翼翼的唤了声,便没了下文。对于接下来要说的消息,不知到底该怎么开口。
躺在小塌上的妇人眼皮都不抬,懒懒的问:“二少爷那又有何事?”
管家犹豫了半天,这才声若蚊蝇的开口:“二少爷…溢了…”
夫人抬手扶着鬓角的动作一窒,眼神阴戾的盯着管家:“你说什么?”
管家不动声色的悄悄攥了攥衣角,硬撑着道:“昨日派去看着二少爷的人,半夜里突然被一群混混挑衅,分了会儿神。待到解决了那些人,便瞧见二少爷,将自己装在麻袋中…投河了。”
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小,紧绷着神经等待着夫人即将爆发的怒火。谁知那小塌上的人什么也没说,只沉默了片刻,突然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夫人居然没发火?管家心头一惊,突然又觉得这样沉默的夫人,似乎更加令人心惊。
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管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到屋子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个女人压抑着的阵阵涕泗。
原来,并不是真的淡漠了。管家无奈的叹了口气,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初初嫁入督帅府的率真少女。那时的夫人,大约才是真正的她吧!
二十六年前,江南第一总兵与扬州城督帅段家结姻亲,将最小的女儿柳如君嫁给了时年刚任督帅府将位的段正清。
乱世中的才子佳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爱情故事,一度成为扬州城大大小小茶肆,最受欢迎的话题。
彼时的柳如君,还是个刚从f国留学回来的新新海龟,在这样军阀混乱的战争时代,是难得一见的洋小姐。
受西方新潮学术的教育,纵使柳如君已经二十岁了,仍然还是个心思单纯,愤世妒俗的小姑娘模样。对亲事的态度更是,要求绝对的一夫一妻,不允许丈夫有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
这样的思想在这个三房四宠,姨太太满城的地方,还是极为惊世骇俗的。不过好在段正清是个正直的,对于妻子这样的要求,并没有提出丝毫的意见。
二人婚后倒是十分恩爱,不到一年时间便诞下了长子段宏晟。而后更是在长子两岁时,查处再次怀孕,肚子里孕育了第二个令人期待的小生命。
柳如君对自己的丈夫自然也是极为满意的,怀了第二次身子之后,除了偶尔逛街买些消遣一下时间,其余的时间都是安安心心在府里养胎,盼望着第二子安康的降生。
若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倒也是极为不错的。可是偏生就有些人或事,不愿叫柳如君如意。
一日天气极佳,在府里闷了半月有余的柳如君,便想着趁着天气不错,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大约是出门的时间晚了,到了往常惯去听书的茶楼时,楼上的雅间早已坐满了。无奈之下,柳如君只好带着丫鬟,在一楼的厅堂里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虽说督帅府在扬州名气极大,但真正见过柳如君的人却是不多。因而这一坐下,周围的人也不过多是瞧着她穿得不错多看了两眼,也没有别的反应。
台上正说的是西厢记柳生与崔莺莺的故事,这故事柳如君已听过数遍,一时间也提不起兴致。刚巧旁边坐的那桌,几个装扮浮夸的妇人,叽叽喳喳的聊着最近扬州城的八卦。
这样的妇人柳如君也是略有了解的,通常都是些商家夫人,闲的无聊最是爱说长道短。左右无事,她便也干脆不去听那台上的评书,仔细竖起耳朵去听那些扬州城的八卦趣事了。
几人从城东头刘掌柜家的搞破鞋,说到南边儿钱老板家女儿倒追五家少爷,说的津津有味的,柳如君听的有趣,也就更加竖直了耳朵。
只是不曾想,这些妇人接下来的话题,竟与她有着密切的干系。
只闻那边儿一个声音尖锐的妇人,突然压低声音小声的问众人:“哎~最近关于督帅府的那位你们听说了吗?”
众人安静了片刻,柳如君更是不自主的皱了皱眉,督帅府的?自家府上最近出了什么八卦?
还不待柳如君回忆,边听那边又有人开口了:“可是段老爷外头那个?”
外头那个?这话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话。柳如君一下子便沉了脸色,但一想到段正清的为人,又强自安慰自己继续听下去。
“说什么外头那个,那不是连花楼都没领出来过?我看啊,顶多也就是玩几天,等到腻了也就没啥下文了。”有一个妇人开口道。
“话不能这么说。”先前开口的妇人反驳道:“那段老爷当初成亲的时候,段夫人那段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言论,多震慑人心。这几年二人又是连年恩爱不疑,这段老爷要是明目张胆的将人从那种地方领了出来,那府里那位不得翻了天了。”
“是呀,听说那位段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长着喝了几年洋墨水儿,对咱这扬州城的女人,可是特别瞧不上眼呢!”
“哟,瞧不上咱这扬州城,那还会来做什么,干脆回洋鬼子的地盘儿接着做她的洋小姐去呀!这么一比较啊,果然还是外头的那个好~”
“听说呀,这外头那位,还是与段老爷青梅竹马的红颜知己呢!要不是如今的段夫人横插一脚,指不定现在的段夫人姓什么呢!”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柳如君的面色越来越沉,终是忍不住嘭的一下摔了手中的杯子。
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