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纾已是愤怒到了极点,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她的妹妹却见死不救,现在竟然红口白牙的站在众人面前指责自己。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她真想上前去直接把苏嫣踩在脚底下问个清楚,到底什么仇什么恨才会让她如此绝情?
苏母也觉出了不对,冷冷的看向苏嫣,呵斥道,“既然你早就知道纾儿遇难为何现在才说?”
“我我我,我怕说出来您老人家担心,再说这种事情到底不太光彩,万一被人传将出去岂不是丢人现眼!”苏嫣慢慢的低下了头不敢看祖母的眼神,可是过了好一刻仍不见祖母责骂,这才偷眼看了一下。
白母虽依然怒容满面,可苏嫣刚才的话明显说到了她的心里,对比苏家的名声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换而言之,即便苏嫣当时回禀了事情的真相,府内再派人赶去是否也就迟了。既然现在苏纾已经安然返回,那么一切都成了过去式,再责备下去亦是毫无意义。
“瞧我老婆子这记性,老喽,不中用喽。嫣儿眼下正是我们苏家的福星,没有她,纾儿怎能遇难呈祥,论理是功臣才对。快起来,再到祖母这里替我老人家捏捏肩膀。她们粗使的丫头手重,还是你用着比较合祖母的意。”画风突然调转,刚才还吓得抖抖索索的苏嫣眨眼间就成了众人感激的福星,众人也跟着傻了眼。
姜还是老的辣,谁也不会料到老太太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场风波。众人中有那明眼人,如谢姨娘一般的就赶忙献计献策该备些什么样的礼物上十六王府谢恩去。其他人跟着出主意,一时之间叽叽喳喳,满堂的家和万事兴。
苏纾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无声的落进心中,凉凉的酸酸的,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对比起苏家的名声与利益,自己永远只配排在后面,祖母自有她做事的准则且无可辩驳。
好似游魂般的回了暖屋,看着才离开几日的房子恍若隔世,偏安一隅,与世无争,为何还要争个先后?自嘲的摇了摇头,这才注意到里间的两个丫头。
绛雪正在给云黛敷药,偏她粗枝大叶惯了的人,左一下右一下,不一会就疼的云黛吃受不起叫出声来。
“你忍着点,这才多大的伤,比起小姐前几日遭的罪就像那泰山对鸿毛。”绛雪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用语,生搬硬套倒也是那么回事。
站在门外的苏纾忍不住被她逗的笑了出来,“扑哧”,随即笑骂道,“亏你有脸硬要拽文,自今日起闭门思过每日读一千字才算完成任务。”
“哎呀,小姐丫鬟又在逗乐子,你让绛雪读书,我瞧着外面墙角的雪倒是可以让她去清理了,这可比读书轻松多了。”采薇说着话走了进来,掩嘴一笑,几日不见显见得又瘦了不少。
绛雪如蒙大赦,忙转身放下膏药跑了出去,“还是表小姐了解奴婢,我这便去扫雪。”
屋内的几人又被她逗笑了一番,就连躺着着动弹不得的云黛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绾儿遂解开带来的小包取出采薇制备的药膏,再按照自家小姐交代的法子上药,轻轻柔柔的手法果然比刚才好多了。
采薇这才拉起苏纾到外间坐下,直接撩起衣袖替其把脉,嗔道,“我原以为你会伤心难过,本打算过来好生安慰一番,现在看来竟是我多想了,真不知你是个什么心肠?”
“我是什么心肠你还能不知道,若是真不知道那大概就是没心没肺,不然都如你这般整日期期艾艾自寻烦恼不得愁死了!”苏纾瞧着采薇消瘦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埋怨道,倒是比她一个九死一生的人看着还要不堪,实在想不透她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一句话又戳中采薇泪点,想到自己孤苦一人无依无靠,自从苏纾离府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又想到苏纾为了自己冒险上山去见十六王爷,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这样的情意自己就是一辈子也报答不了。种种情愫齐齐涌上心头,不觉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转,梨花带雨真是让苏纾好生无语。
“东西我已经带到,你也不必谢我,只是从今往后别总是哭啊哭的。看着你哭,我也跟着难受,不如你朝我多笑些,我也看着你笑,咱们两一起笑该多好。”说着拿出手帕替其擦干眼泪。
谁知采薇正自动情处,一把拉住苏纾的手腕问道,“你这次见到十六王爷可曾与他说了什么,他如何回你,都快说给我听听。”
苏纾傻傻的看着采薇,原来一个女子真的动了心是这个样子,这可让自己从何说起呢?镯子自己虽然送了,上面刻有采薇的名字,若是他有心自然能够看到。可是凭着这次见面的情形,十六王爷明显不是采薇的良人,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位涟漪。
但是看着采薇期盼的眼神,她不忍心说出伤害她的话,这个女子,她的生活中可以带来开心的事情实在太少了。如果能够让她露出笑容,哪怕极为短暂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只说了一句,‘相顾应相识,长歌怀采薇’。”
采薇低下头慢慢念道,“‘相顾不相识,长歌怀采薇’,而他却说成‘相顾应相识,长歌怀采薇’。”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苏纾,眼睛中闪烁着亮光却不是泪水,那是爱情的滋润让一位年青的女子焕发的光彩。
苏纾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采薇,采薇总是小心翼翼,暗自忧伤,凭窗垂泪的。眼前的这位真的是采薇吗?是的,是拥有了爱情后的采薇,抑或说是以为拥有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