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高阁,皇风凛凛,一片盎然绯色在雕梁画栋间蔓延,这里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风韵雅致大气雍容,这是凡俗难及之地,却又是世间寻常一隅。
坤华宫的大宫女书陵低垂螓,端方迈步,走到凤华亭下,屈膝拜:“禀太后娘娘,成硕郡主拜见。”
高亭内,独坐品茗的魏太后轻挑玉指,放下茶盅,“快让小君瞳进来,哀家都等好一会儿了……”
明动可人,如玉琢成,清灵眉目,不沾俗尘,垂肩的乌,浓密的秀眉,她集皇城贵气于一身,更为难得的是又聚世间少有的灵气于一人。
十八年的闺阁生活,无风无浪,无忧无虑,虽只是郡主,也得宫城皇门内外的万千宠爱。她母亲早逝,晋王府中独留她一个女儿,从先皇到太后,包括她从小唤作三皇兄的当今圣上,无不对她疼爱有加,所以她从来不谙世事之复杂,不知忧愁为何物。
今日太后召她入宫来,她以为是要问她年节将至王府中有何热闹,或赏赐她琳琅宝物以庆佳节。进入亭中,行礼既毕,太后唤她坐到膝前,抚着她肩上的青丝,爱怜地看着她,她懂事地向太后问好,亲手煎茶以侍太后。
“小君瞳,今日可见过你皇兄了?”太后问道。
君瞳回道:“方才入宫时先去拜见皇兄,但早朝刚散,皇兄正与各位大人在御书房议事,君瞳不便打扰,就先来姑母这边请安了。”
“嗯……”太后低吟一声,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你皇兄初登大位,国事繁忙,都有好些日子不得空了,又忧心朝中人心不稳……”她似有深意地停顿下了。
君瞳疑惑道:“人心不稳?君瞳久在闺阁,不懂时局,只听说皇兄新朝初开,朝中卢相国辅政有方,也不能为皇兄分忧吗?”她有些不解,太后是很少议论朝政的,尤其是与她言这些,即使只是随口提提,也不同寻常。
太后似有深虑,道:“卢相国?你不知道,你皇兄最为忧心的就是他们姓卢的……不知你父亲可跟你说过,你皇兄能登上帝位,卢相国居功至伟,所以如今,他就是朝中第一红人,朝中大事均有他把控……君瞳,你明白吗?你皇兄是在担心啊,担心再掌控不了如日中天的卢家……”
她心中开始涌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沉重情绪,就在第一次听太后讲这样复杂的事时。“那该怎么办?我父亲可能帮衬皇兄消除隐患?”
太后笑了,眉目慈祥,却带着一种深沉的意味,她道:“你父亲当然可以,如今皇城中,他可是你皇兄最大的指望,所以你皇兄才会将御林军交给他提领啊,只不过……在卢家的事上,如今只有你能够为你皇兄解忧了。”
“我?”她懵懂地转头看向太后:“我如何能做到?”
太后道:“要拉拢卢家,让他们与皇上保持一心,才能免除祸患,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卢家人也变成皇室的自家人……所以,哀家与你皇兄啊,给你相中了一门好亲事,卢家大公子,现任工部侍郎卢远泽,可是有长安第一公子美誉的,一等一的才俊,与你甚是般配……”
到了她这个年纪,她也是早知婚配之事的,也想过太后或者她父亲晋王爷不久就会为她安排婚事,将她嫁于一个贵族名门子弟,她相信他们是完全会为她着想的,为她寻的亲事必是最好的,她也并没有别的念头,当真有那一天,她会安然接受……
可是……今日太后提出的这门婚事,却让她心中莫名地难过,
她感觉到,他们安排这门婚事,并不是为了她的终身幸福,而是想牺牲她去拢住一个家族的人心,而且这个家族,甚至不是他们所看好的……
这一刻,她眼前的繁盛之景,瞬间凋零,无法言说的疼痛在她心中蔓延,很失望,很无奈,她感觉到,迟来的现实还是找上了她。
后面太后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她知道,这是他们已经商定的,她是无法反抗的,包括她的父亲,也别无选择。
原来皇室亲情,皇门宠爱,是这样脆弱易逝,一切恩宠都等于更大的牺牲,这一切,不过如此。
后来她谢恩了。
回府待嫁。
没人知道她在那段时日中每夜都会哭泣。不只是因为她不想却无法推掉这门亲事,也不只是因为她的无奈,更多的痛苦是因为她迷茫,她现自己,除了这条路,还能选择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后来她听长安城内流言四起,说她的未婚夫婿与顾家小姐有染,早在她之前,便私通情厚,娶她不过是无奈之举……晋王听了,大雷霆,所有人都劝她不要相信,但她偏偏愿意相信,而且她并不生气。
那个时候,她还想过,若那姓顾的小姐再争取争取如何?如果卢远泽就是不愿娶她非要那顾家小姐如何?
却未曾想到,那位当初在流言中与她并提的女子,在不久以后会成为最令她动情的人……
后来她成亲了,她的夫君,果真是世上难得的佳公子。他对她极好,教会她肌肤之亲,教会她夫妻之礼,与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处处对她呵护有加。包括整个卢家,都对她毕恭毕敬。她学着那些贤淑的女子,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好妻子好媳妇,希望卢家能真的成为她最好的归宿,她只想活得简简单单,不要理会那些外界的纷杂,就算未来有变故,那也应该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眼下的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
可是,她现,自己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