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九岁啊,我知道什么?我只觉得可怕,后来我就觉得你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其实根本不会在乎别人,最起码不会在乎我大哥。你知不知道?大哥摔了那么一回,虽然后来腿没落残疾,但是每逢阴天雨天,他的腿都会疼得不行,大哥跟我说过那感觉就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他疼得走不了路,疼得下不了床,可他从来没有怨过你什么,还让我们不要跟你说……顾清宁,你根本不会在乎对不对?你还装着那么喜欢他,跟他那么亲昵……顾清宁你真恶心!”
听她说着,顾清宁也被引入遥远的回忆中……
但是顾清宁什么都没说,不解释,不反驳,不回应。
“不过大哥也在装……他一直在装自己可以不在乎你……可是他不能啊……”
“皇上给他指婚,要他娶郡主……”
顾清宁猛然转头,终于有了反应,就像心头被狠狠戳了一下,幡然醒悟。
“父亲命令他跟你断了,放弃你们的婚约……他还求了很久……甚至进宫去求姐姐,求陛下,与陛下说他已与你定下婚约……这又能改变什么呢?父亲罚他在祠堂思过半个月……你来找他,我只能拦住你……因为我知道,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也害怕他跟父亲对着干,害怕他再做出抗旨的事……”
“顾清宁……我们都没得选啊……你说……我们还能怎样?”
顾清宁痴愣了很久,突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境,“所以……不是你父亲主动放弃与顾家联姻……而是陛下……”
【第一百九十六章:不垢不净是色空】
在卢远思断气之前,他们赶到了杨府,顾清宁让人进去通报,简单说了情况。
江弦歌出来了,杨容安跟在她后面,她非常不安,可这种时候也没法顾其他了。江弦歌没有跟顾清宁说话,直接略过她钻进马车中,与卢远思见了面。
又是一个雪天,她们终于又见面。
卢远思落泪了,不断地吐血,止不住地哭泣:“你是……你是……”
江弦歌眼见她这般,着实震惊,心痛难当,她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卢远思,对于这个姑娘,她始终有一种别样的感情,不深,却又不舍,她一直都只期望她能好好活着,但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她把卢远思搂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亦是眼泪潸然而下:“我是姜贤,我是姜贤啊,远思,远思……”
卢远思依偎着她,嘴角的血浸湿了江弦歌的披风,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气力,生命迹象在她身上一点点地消失,这一刻却是自内心的开心,笑了。朔风凛凛,瑞雪霏霏,夜静更深,全城入眠,这迟来的大雪让这繁华长安变了色,城楼如玉簇,满城似银妆,寥寥灯火投在雪地上,一处一处泛着银光,华丽而深邃。
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
长安人未歇,苍生路茫茫。
长安还是那个长安,还是盛世帝都,而她却不再是她了。
她也是爱过长安的,爱它的晨钟暮鼓,爱它的宫室画舫,爱一年又一年的上元灯起,爱一日又一日的朗月当空……
最爱的,还是长安的下雪天。
“真好,姜贤……姜贤,又下雪了,你送我回家吧……”
……
顾清宁回了家,去主屋见顾青玄。
这一段时间顾青玄很早就休息了,每每这会儿主屋的灯早熄了,然而今晚不是。
顾清桓一直在等她回来,一进门就拦住了她,听她说她真杀了卢远思,他非常惶恐吃惊,濒临崩溃,“姐姐,你怎么可以……现在该怎么办?”
“他不想卢远思死,而我偏要卢远思死,大不了我赔他一条命,放心,我总会对他有交代的。”
从来没有谁是绝对的主角,没有谁是打不倒的,一个从开局就有了软肋和破绽的人,岂能是最后的赢家?
对,就是这样,她放弃了,顾清宁走到了她的结局。
这一次,她来见父亲,是为作别。
这一次,顾青玄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再没让杨啸宁把她拦在门外,直接给她开门进去了。
她进入房中,见到多日不见的父亲,他好像还是很虚弱,咳得很厉害,知她进来,都没有睁眼,听她说话,不断咳嗽。
“为什么?”
顾清宁跟他说了她的所作所为,还有她的决心,之后,他不可避免地问了这一句。
顾清宁跪在父亲的病榻前,垂面不语。
顾青玄起身了,本来就沙哑不成样的嗓音此时都开始颤了,“清宁,到底是怎样的秘密?至于让你赔进6谦这个重要棋子,还要豁出你自己的命?荒唐的是,这还不是为了守住秘密!既然终将泄露,你何必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她依然不语。
顾青玄撑不住了,顾清宁的沉默挑战着他忍耐的底线,“清宁!告诉我!父亲命令你!说!”
顾清宁只能道:“可是父亲,你说过你答应了母亲永不过问的……”
“果然是洛阳那件事……”
顾青玄情绪压了下来,结束了试探,只道:“可是清宁……我已经知道了……”
顾清宁心中怔忪,愕然抬头,见顾青玄拿出一封信向她扔过来。
她心慌胆颤,连忙捡起来看,是殷成渊今日送来顾府的信,告诉顾青玄,顾清宁与他做了交换,调走了卢远思拿走了那张供状,相应的把6谦的供词给了他们,还取消了对6谦的审查,他还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这事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