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赏便有罚,赏罚分明,治军之道也。
张豆子被五花大绑,像是坨烂泥般,瘫在营帐栅栏的角落里。
来往巡逻的兵丁们,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满是鄙夷和愤怒:这个孬种,竟然临阵脱逃,丢光了忠护右军的脸。
虽然这次大战,忠护右军立了不少功劳,可是就因为这独一份的耻辱,让忠护右军的士兵们,在别的部队面前,颇有些抬不起头的感觉。
田块儿拎着个篮子,弯着腰驼着背走了过来,还离着三五步,看守张豆子的兵丁就挺起了长矛:“干什么的?”
“军使让我来送饭。”,田块儿畏畏缩缩地看向那个军法队的守卫,期期艾艾地说道:“总要……总要让这厮吃个饱饭……”
守卫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要过篮子,仔细检查了一遍。
两个炊饼,几块咸菜,还有一碗稀粥。
作为断头饭,显得寒碜了点,不过给这孬种吃,却嫌浪费。
“去吧。”,守卫摆了摆手。
田块儿走到张豆子的身边,蹲了下来,畏缩和期艾全都不见了,眼睛里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豆子。”
张豆子迷茫了睁开双眼,见到田块儿,就透出惊喜的目光来。
“田大哥,你来看俺!”
田块儿略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把饭菜一样样拿出来:“吃吧。”
张豆子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抓起一个炊饼,拼命地往嘴巴里面塞,塞着塞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田块儿还是不看他,闷闷地问道:“豆子,你恨我不?”
“不恨。”,张豆子用衣袖擦了把脸,吸了吸鼻子:“俺想明白了,要是被俺乱了军阵,大家伙儿都活不成。”
“嗯。”,田块儿闷闷地点了点头。
“还是田大哥有情义,来看俺。”,张豆子不哭了,眼睛向远方张望着:“俺那个小兄弟,也不来送俺一程。”
“王火?”,田块儿转过头来看向张豆子,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以前跟着俺喊俺哥呢。”,张豆子喃喃自语道:“俺从小到大,都是个废物,好不容易遇到个比俺还孬的,俺待他像亲弟弟一般啊……却是俺看差了……”
田块儿沉默了许久,但终究没敢说去找王火过来。
“吃吧。”,他只是低沉地重复着一句话:“吃吧。”
“以前喊俺哥呢!”
……
午后,一棵脑袋被挂在了军营的辕门之上。
临阵逃脱乃是必杀之罪,杀一方能儆百,在重视军纪的忠护右军之中,这一点毫不含糊。
不过对于岳丘来说,这只是一个命令而已,花了三秒钟决定了那个逃兵的命运之后,他就把这件事情丢到了一边,把心思转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面。
这一仗,忠护右军伤亡不到百人,但是却牺牲了两个高级军官。
统共只有五个营指挥使,一下子去掉了两个,从账面上看,是正儿八经地伤筋动骨。不过对于岳丘来说,却是消灭了泄密的危险。
火炮的秘密,除了负责铸造的工匠,操作的炮兵,只有指挥使级别的军官才知道。
而工匠已经被圈禁在军营中,炮兵都转成了亲兵,放在岳丘的眼皮子底下,都不存在泄密的问题。唯有那两个想着跳槽去神武后军的指挥使,才是让岳丘头疼的根源。
现在,他的头疼病已经好了。
当然,即使这一次没能治好,岳丘也不是太过担心:正处战争期间,又是军中,上司想要干掉两个下属,总归是能找到机会的。
那两个人是死定了,手段很多,只是明面上好看不好看的区别。
岳丘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和手下开会,商讨如何处理伤员。
其实有现成的例子,依照在郢州时的处理方式就好。岳飞已经表达了保有襄阳的决心,而根据武侠书的记载,岳丘知道他取得了成功。
但是李山等人不知道啊,所以还是需要开会,以便统一思想,达成共识。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贯彻了岳丘的意志,让伤员们自行选择继续随军,还是拿了抚恤就地落户。
齐秦两位指挥使的部队,岳丘准备暂时亲自率领,原因很简单:他的夹袋里面,没有可以补充的人材。这一点也没人反对,顺利通过。
至于士兵们的封赏,连神武后军都在等,忠护右军的将士们自然不会出声。岳丘更是不着急,他相信依照岳飞的品性,不会漂没忠护右军的功劳。而在挺进中原之前,让皇帝小儿花钱帮自己鼓舞士气,实在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
唯一不爽的是,因为大家都在等奖励,所以敌后抗战的计划,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拖住了。
岳丘虽然对控制住忠护右军充满自信,但是他可不准备冒险行事,强行拉着这只等着发钱的队伍去打游击。这就像员工都已经买好回家的车票了,老板却通知他过年加班一样。也许人会留下来,但是心思在哪里就不知道了,更别说由此而生的不满和抱怨。
当然,根据辩证法的观点,凡事都有其两面性。乘着这段时间,岳丘的宣传机构开足马力,为他的游击计划吹风打边鼓。
晚间的文化课再次恢复,范余和他的教员们在课堂上提的最多的,就是打回老家。
而王大头赵四等人,在和同侪属下喝酒聊天的时候,不经意间也会发出抱怨。
“再走几步到家了,不知道都统还在磨蹭什么?”
“俺可不回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