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顺的脸色变得异常古怪,弱弱地附和了句:“愿与主公共富贵!”
然后弱弱地问道:“主公欲在叶县起事耶?”
李山横了他一眼,大咧咧地笑道:“方县令,俺们都是大老粗,你说话不要这么文绉绉的。”
“是,是。”,方顺赶忙应了一句,但眼神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岳丘。
他是真心郁闷。
为了保全性命而投奔大宋,对他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但突然间,新老板话里话外说要造反自立,就让他觉得凶多吉少了。
就像是本打算从耐克跳槽到阿迪,结果去了之后人家说其实我不是阿迪,我是阿迪王,那种微妙的失落感。
“起事?”,岳丘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要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壮哉统制!”,方顺淡淡地赞了一句,追问道:“请问统制,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方县令怎么看?”,岳丘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但是这种战略性的大事,当然要多方听取意见,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大家也都谈谈么。”
“以史为鉴,可以……”,方顺刚开头呢,就听见李山不满地咳嗽了声,于是加快了语速:“像统制现在的情况,史书上有两个例子可以参考,一个是黄巾,一个是黄巢。”
“裹挟民众,涂炭生灵,仁者所不取也!”,张谦听到这两个名字,大声反对道。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范余也摇头反对,但是反对的角度却和张谦不同。
“啥意思?”,王大头听这几个书生说话听得昏闷,一拍桌子问道:“那两个姓黄的到底是谁?”
“范先生他们说的是一种打仗的方法。”,岳丘转向自己的武将队列,耐心解释道:“我们义勇军只有一千多人,想要做大事,就必须要壮大自己,占领很多地方,召很多兵。”
这话没错,李山和王大头等人都是大点其头。
“那两个姓黄的。”,岳丘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就是,比如说,咱们占了叶县,就把叶县抢个精光,然后把叶县的老百姓全都拉进来当兵。”
“这咋行?”,翟从武瞪大了眼睛。
“然后再去裕州城,照样做一遍。”,岳丘板冷笑着道:“这样不用半年,我就能有百万大军,中原半壁江山。”
“这不中。”,王大头一个劲摇着头:“这什么百万大军,一打就散了。”
“打仗的时候,让老百姓冲在前面。”,岳丘板起脸来:“一仗打完,活下来的就是老兵了,打个三五仗,活下来的就是精兵了。”
“这……”,王大头瞠目结舌。
“这不中!”,李山瞪了方顺一眼:“出的甚么主意!”
“这法子太缺德。”,胡万胜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确实最快。”
“兴起得快,失败得也快。”,范余接口说道:“黄巾和黄巢二贼,所到之处生产凋敝,后勤辎重完全靠抢。”,他摇了摇头道:“只要败上一次,一次抢不到粮食,就完了。”
“对头,要有粮草!”,李山一拍大腿道:“当初俺们跟镇抚使……那个……”
“镇抚使翟琮大哥。”,岳丘温和地向他点了点头。
“那个打东京的时候,一路上那些地方,见到俺们就投降。”,李山恨恨地说道:“投降就投降呗,翟琮兄弟都答应了,结果后来向他们要粮草,一个二个都不给。”,李山叹息着道:“再后来打输了,直娘贼的转眼又投降回去了。”
几个带兵的将领都是当事人,听李山回忆往事,都不禁跟着扼腕叹息。
当年翟琮和李横合力北伐,兵势之强,一时无二,可是转眼就如泡沫般破碎;曾经意气风发的两人,一个身陷囹圄,一个闲散地方,让人怎不痛心。
“李大哥说的很有道理。”,岳丘接着李山的话题,做出总结:“所以我们要吸取经验教训,稳扎稳打,打下来一块地盘,就要实现有效统治。”
“有效、统治。”,李山琢磨着岳丘提出的新词汇,过了半晌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他瞥了眼方顺:“等以后打下来的地盘,当官的一定要是自己人,要粮给粮,要人给人。”
而方顺就像没看到李山的眼神一般,连声称颂道:“统制高见,虞侯高见!”
如果岳丘想做个大宋的忠臣,正儿八经地为宋军北伐打基础的话,学一学两个姓黄的,其实是一个有效的方法。用这种策略,把中原地区搅成一锅乱粥,然后等到岳飞军到来的时候,便能轻松地恢复汉地,澄清宇内。
可是那样行事的话,自己可就妥妥的为王先驱了,成功了之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当个镇抚使,而最坏的结果呢,说不定会被姓赵的抛出来做替罪羊,借个脑袋来平息民愤,也未可知。
所以,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有效统治。”,范余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皱着眉头道:“只怕缓不济急啊。”
见众人都看向他,便解释道:“若是我军光复了叶县,伪齐朝廷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派大军来袭。”
这话说的没错,如果义勇军到处流窜收收保护费,伪齐还能掩耳盗铃地装作看不见;如果义勇军跑到平顶山做个山大王,伪齐更可以置之不理:中原这地方的山贼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但是如果占据了叶县,那么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里子,伪齐都势必不惜一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