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见了银子,眼里顿时冒出光采来,把愤怒和惧怕统统抛到九霄云外,跳出来伸手就抓,岳丘却把手往后一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过了角门的侧道正通往粮仓,隔着白墙隐约可见正院的亭台楼阁。那个管家十分惹厌,一边走路,一边还半是数落半是炫耀地絮叨:“小心脚步,不要弄脏了地。”,“瞧你看直了眼,没见过这么大的屋子吧,跟你说那是正房堂屋,你们家都统来了才有资格进去。”,“休要乱看,莫不是想要做贼!”“幸好今天老爷不在,不然我就被你这贼骨头牵连了。”
“聒噪!”,岳丘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这家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装了两石白米之后,管家喜滋滋地把银子塞进怀里,然后立马就翻脸赶人:“快走快走,若是冲撞了府里的贵人老爷们,就是祸事一场。”
岳丘才不怕这个府里面的劳什子老爷贵人呢,在路过堂屋的时候,他眼珠一转,吼了句‘有贼’,踹开旁边的垂花小门,跑过抄手游廊,一溜烟冲进了这座建筑最核心的房间。这套动作快似流星,疾如闪电,管家刚刚反应过来,就连岳丘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他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奋力追了上去。
等到管家气喘吁吁地来到正房堂屋,就看到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岳丘立在当中;初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边喘边怒道:“你这厮…”,话还没说完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直到揉得眼眶之中满是血丝,再定睛一看:堂屋里面还是空空荡荡的。
“这…”,管家只觉整个心肝都如同掉进了黄连罐子里一般,苦不堪言,连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八仙桌呢?太师椅呢?八宝琉璃瓶呢?金丝锦绣屏风呢?这、这、这…”,他这了半天,猛地冲过去抓住岳丘的衣襟:“定是你这贼子偷了,快快交出来,不然老爷回来…老爷回来…”,满屋子都是老爷钟爱的物件,现在却统统无影无踪,他越说越是害怕,越想越是心惊,最后奋力嘶吼一声:“交出来!”
岳丘轻轻地掸开管家的双手,揶揄地说道:“我一个人怎么能偷这么多东西,管家你莫非是疯了不成?”,心中却在偷笑,这一票赚了近万点入账,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这时金府的仆人闻讯赶来,见到空空如也的堂屋,个个都吓得瞠目结舌,管家兀自盯着岳丘不放,直说是他所偷;岳丘懒得理会,一把将他推开道:“我是来买粮的,现在钱货两讫,我可要走了。”,管家如何肯放他走,厉声命令旁边的仆人:“给我押起来。”
岳丘冷笑不已,随手将长剑抽出半截来,锋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谁敢拦我,且来试试我的宝剑!”
冲在最前面的仆人连忙一个急刹车,调头就跑,其他人见状也是纷纷退后,让了条通道出来;管家失魂落魄地跟在岳丘后面,满心想要阻拦,看了看刀刃却又不敢,最后心一横牙一咬,发狠叫道:“跑的了和尚却跑不了庙,我要找你们都统说理去。”
岳丘赫地回过头来,管家倒被他吓得一哆嗦:“你待怎地?”,却见岳丘向他露出笑容:“管家说的也是,那咱们一起去王都统处评理。”,
岳丘想的清楚明白:这家伙说的也对,自己的身份又没办法保密,所以这一番过场迟早要走,那还不如趁早做了。
于是一群人加上一车米,闹哄哄地来到了白虎节堂的外面,恰巧王彦这时候闲来无事,听到禀报说是军民起了纠纷,便让他们都进了大厅。众人刚刚站定,就听到门外传来个尖利的声音:“好贼子!”
管家一听便喜道:“老爷来了!”,
来人正是军需副使金叔同,岳丘抬眼向门口看去,就见一个又白又胖的家伙走了进来,此人腰腹臃肿,面孔圆润,下巴只有两层,腮帮倒分三堆。
满堂都是黑瘦之人,唯独站着一个姓金的白胖子,显得分外扎眼。
眼见靠山来到,管家赶忙上前告状:“老爷,这贼偷了堂屋里的家具,被我捉拿归案,正送来给王都统审问呢。”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到我的家里去了。”,金胖子随意地向王彦拱了个手道:“都统一定要严惩,以儆效尤!”,说着就问管家:“都丢了些什么?”
管家缩了缩脑袋,低声回答:“八宝琉璃瓶…”
胖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金丝锦绣屏风…”
胖子的眼角跳动了一下。
“还有那套紫檀桌椅。”
胖子的脸庞腾的涨得通红,鼻孔呼哧呼哧的直喘气,拍着扶手吼道:“好贼子,要严惩,严惩!”
“他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张长风抗声辩道:“我们分明是去买粮的,什么时候偷你的家具了。”,他走上前去,伸手指向管家的鼻子:“俗话说捉贼要捉赃,贼赃在哪里?”
“贼赃在哪里?”,管家叫了起来:“问你们啊,我怎么知道!”
王彦见他们闹哄哄的,一拍惊堂木喝道:“住口!”,见双方安静下来,就问岳丘:“岳都头,你把前因后果,详细说来。”
岳丘行了个礼,走上前去说道:“我和张军使去金宅买粮,管家卖我十两银子一石。”,然后问向管家:“是也不是?”
管家卖粮是为了自己赚钱,虽然知道事后定会受到责罚,但是此时却无法抵赖,只能低声应了声“是”,气焰也顿时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