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将沉,但还未完全落下。
天空还有着光亮,只是不再那么清晰,透着股淡淡的昏黄。
黄全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杨博远与陈凡二人。
客厅内的光线有点暗淡,陈凡背光而站,坐在首座上的杨博远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面容,总觉得在这一刻对方脸上忽然给蒙上一层阴影一般。
他眉头紧皱,拧成了一个疙瘩,片刻之后才舒展开来。
而几乎是在同时,陈凡转过身去。
脚步声起,一个****忽然从屋外走了进来,只见她手中捧着一个紫楠木柜,人未到,音已至。
“是凡儿啊,真是好久没见了。”
“舅妈。”陈凡微一行礼,开口道。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舅妈啊,相公你也真是的,凡儿来了都不和我说上一声,要不是我恰好碰到了黄全,怕又要错过了。”后面这半句话,****却是对杨博远说的。
这是陈凡的二舅母徐氏。
杨博远看着自己的妻子,刚想开口,只见徐氏白了他一眼,转身看着陈凡,开口笑道:“你的事情我刚才已经听黄全说了,男儿自强自立是好事,舅妈支持你。只是原本还想撮合你和玉莹,现在看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们自作多情了。”
“是凡儿配不上表妹。”陈凡淡然回道。
徐氏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转瞬即逝。
“什么配不配啊,只能说你们俩没这个缘分罢了,在我看来我家玉莹还配不上你呢。”徐氏笑了笑,“啪嗒”一声打开手中紫楠木柜外头的金锁,给陈凡递了过去。
“这些就是你母亲当年留下来的财产,你清点一下。”
陈凡接过木盒,打开一看。
木盒里安静地躺着一张张边角泛黄的地契,陈凡抽出其中一张,只见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黑子上头加盖这官府的朱红印章,末尾还注有他母亲的亲笔签字,杨巾帼。
修长的指尖抚过这三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陈凡默然无语。
“你母亲当年心力憔悴离世,留下一个风雨飘摇的杨记,你二舅临危受命,纵有挽狂澜于既倒的决心,可奈何现实冰冷残酷,终究无力回天。只能是尽量减少损失,现在你手头上的就是你母亲当时留下的所有财产,都是上好的良田......”徐氏见陈凡沉默不语,怕他不信,开口解释道。
如果是前世的陈凡,还真有可能被徐氏这精湛的演技给骗过去。与杨博远不同的是,这些年来徐氏对陈凡颇有照顾,且频频撮合他和杨玉莹。前世的陈凡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书呆子,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而如今,他早已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以他的经验与阅历哪里还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
他懒得唏嘘感叹,也不想知道他舅父舅母究竟究竟从中昧下了多少好处。对于如今他来说,只要凑足接下来修炼所需的资粮即可,再多的也没有必要。因为他迟早要离开韶山。
看着眼前这一叠地契,陈凡有些想笑。
不管怎样,杨博远夫妇二人终归还是良心未泯,有这一叠地契在,单单只是收租,也足以让陈凡过上富足的生活。
见陈凡还是没有说话,徐氏也没了动静,坐在高座上的杨博远则是在那镇静地喝茶,只是他们那两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陈凡。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凡忽然笑了:“侄儿在这谢过舅父、舅母了。”
“凡儿这是在说哪里的话,这一切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应该做的事情。”徐氏笑道。
陈凡不再继续清点,盒上木匣,朝杨博远递了回去。
就在杨博远疑惑的时候,他开口了。
“侄儿这些年除了读书之外,还学了一些医术,因此准备在城南开一间药铺,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至于这些地契,就麻烦舅父、舅母帮侄儿找个好买家给卖了。”
杨博远夫妇二人完全没有料到陈凡会来这么一出,他们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了。就算陈凡开药铺需要钱,也完全没有必要把田地都卖出去。
要知道这年头,有田便意味着一切,这么多田租给佃户,一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了。
杨博远脸上惊疑不定,并没有立马接过,他抬头认真地看着陈凡,那张淡然的脸庞又完全不似作伪。不过短短半天时间,他发现他的这个侄儿给他惊喜已经有够多的了。
“凡儿,你再好好想想,如果缺钱的话,完全可以......”
杨博远话还未说完。
徐氏直接抢过了话头,她伸手接过陈凡手中的木盒,笑道:“凡儿说得有道理,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舅妈不是说你读书科举不中,而是多一条出路总是好的,我看来,当个大夫挺好的。”
“凡儿,这样吧,这些田地就由我们直接买了,也省的你再找买家了。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当然也不能白要你的地,你给舅妈说过数,我立马让人去库房领来给你。”
陈凡笑道:“我也不太懂,舅父、舅妈你们直接给个价吧。”
杨博远皱了皱眉,沉声道:“一亩田九两银子,你手上的这些地契全部抛售,一共是二千八百八十两,舅父给你三千两,多的就当是舅舅我资助你的。至于你说要开药铺,杨记名下正好有一家药铺,日后我就将其交给你了。这些年你舅舅我一直在为商行忙碌,有些忽略了你。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舅舅就是,我就你这么一个侄子,如果没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