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向外望过去。
漫天繁星无声地闪烁着,明月周围有几朵闲云在慢悠悠地飘着。
夜里的天空不像白日里那般蓝得鲜亮,但却也是澄净透彻。
寒风刮来,格外清冽。
郭圣通被这冷风一浇,心灵深处的恐惧惊慌也跟着去了大半。
她捂住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想到方才梦中神秘男子的模样,她的心究竟还是忍不住扑通乱跳起来。
怎么会是刘秀?
怎么会真是她认识的那个刘秀?
其实仔细想来,刘秀那人也没什么什么不好。
饱读诗书,才华是有的。
知恩图报,品性端正。
她心里深处为什么要这么害怕未来会和刘秀牵扯在一起?
假如她什么都不做,听之任之。
难道她将来真的会和表哥接触婚约,转而嫁给刘秀?
可是,就算将来天下大乱,大舅失势落魄了,母亲也不会把她另嫁。
她自己更是做不出这样薄情寡义的事来。
更别说,大舅不是庸碌的纨绔子弟,乱世反而是他的机遇。
与其说刘秀将来会成为皇帝,郭圣通还不如相信大舅会成功。
何况,刘秀还不像是有那等雄心壮志的。
她的梦境究竟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在说她的前世?
可是,她的前世怎么会和今生一模一样?
不管梦境是代表未来还是过去,都是一样的荒唐,一样的不可思议。
郭圣通在窗前站了半响,心如乱麻。
她深吸了口气,关了窗脱了鞋上榻睡了。
她以为心下有事,她会很久睡不着,没想到她很快便重新睡着了。
她又做了梦。
那梦竟然和方才的梦连着。
她又回到了漆里舍。
南边的轩窗敞开着,窗纱被微风拂动,在满地光影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梳了高髻,衣着华美。
回廊处站着那个神秘男子,他逆光而立,听着身后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
他慢慢走近,他的面容也慢慢清晰。
他唤了她一声桐儿。
郭圣通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之前的梦就是因为看清了是他的模样而戛然而止的。
她吓到了。
现在梦境再继续,她心下有了准备,没有再被吓着了。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打在墙边那挺括宽大的芭蕉叶上,宛如琵琶声动。
刘秀温柔地伸出双手来搭在她的的肩头,关切地问她:“桐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郭圣通没有躲避,也没有答话,只是仰起脸更仔细地看着他。
不会错的,这就是刘秀,就是那个她认识的丰神俊朗的刘秀。
她心下沉甸甸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摇了摇头。
刘秀搂着她回到了里间。
跪坐到坐席上后,他扬声就要唤人去传医工来。
郭圣通轻轻摇头制止了他。
刘秀见她颇为坚持,便也不硬逼,只是又柔声劝道:“你别担心我,我会小心行事。
那谢躬虽接管了幽州的兵马,但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不是什么难对付的。
我明日就和吴汉领兵出发,将这谢躬击杀,收编其兵马。”
幽州?
谢躬?
郭圣通记得分明,如今的幽州牧是扬泰河,绝不是什么谢躬。
刘秀要去杀他,还要收编幽州兵马。
郭圣通想起在之前的梦境中,刘秀盔甲中满是鲜血,似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常夏说她在梦中还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是不是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彼时天下定然已是烽烟四起,群雄逐鹿中原。
刘秀既然已经竖起反旗,为何还要这么说?
郭圣通想不明白。
这中间必定还会有什么事。
或许会在之后的梦境中给她解惑,也或许不会。
只是刘秀真的会是那个最终得以登上帝位的人吗?
郭圣通望着他俊朗的面容想。
其实这未尝不会实现。
人都是会变的,刘秀一时谨慎不代表一世谨慎。
但是郭圣通清楚自己,她是不会变的。
她会顺从母亲的心意嫁给表哥,平凡却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
朝阳照破晨雾,万物经过一夜的沉睡渐次苏醒过来。
郭圣通梳妆更衣过后,便往母亲所住的昭明院去。
不知怎地,她觉得这样的情节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尤其是望着廊下那株被积雪压住的芭蕉,这感觉越发强烈。
是因为昨夜梦到芭蕉了吗?
分明不是这样。
那是那样呢?
郭圣通说不明白,有什么一闪而过从她脑海中划过,她极力想抓住,却还是叫它从指缝间溜走了。
用过早膳后,弟弟照例去太学,她想着昨夜的梦境心中始终有些无法言说的烦躁就想躲到内室去看书。
母亲却抓住她不许她走,“没看又薇都开始学管家了吗?你也得学。”
郭圣通没心思学,她和母亲道:“您不是说得留我到十六七吗?还有五六年呢,急什么?”
母亲被她说得又无奈又好笑,便也不再勉强她。
郭圣通进了内室,随意捡了卷书来看却始终也没看进去。
她的思绪一点点飘远。
忽地,一点灵光陡然跳进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来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