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的可怕,伏泉所喊之诗气势恢弘磅礴,偏又让人动情,他又悲情呐喊而出,而且诗中充分描绘了洪水的恐怖,令人不由得代入其景,从而神往。
“箜篌所悲竟不还,箜篌所悲竟不还……”伏泉念完稍久,刘宏这才醒悟,嘴里却不断重复这句,眼中似有水雾,似乎还未回过神来,后来看了眼伏泉才大赞道:“妙极,妙极,虽体裁出新,但诗赋甚好,真乃佳儿也。”
伏泉拱手道:“姑父妙赞,小侄不敢当。”
皇帝说了话,在场的张让和伏完这才敢回话,也不住赞叹,毕竟只要稍微有些学识的人都能从这诗里感到里面的场景。
开玩笑,这首可是诗仙李白的诗,充满了侠肝义胆,仙风道骨,能不好吗?
“此诗极好,大水之下,岂有活路?朕已命光禄勋与大司农拨付钱粮赈灾,雒阳百姓应能撑过今次灾年了。”
张让此时恰巧笑道:“陛下仁慈,百姓得了钱粮必感恩尔!”
伏泉听后一怔,世家大族早已将手伸向受灾百姓,他们今年能有活路?皇帝不知吗?待看到刘宏脸色不似作伪,心中思索便了然了,这皇帝年幼登基,长于深宫妇人宦官之手,他能知道的应该只是宫里宦官妇人想让他知道的,而不知道的也只有朝堂诸公开议政朝会时,才会自动选择些能让他知道的才告诉他。
只是这次强取豪夺雒阳百姓的土地,多为雒阳世家大族,甚至麋良这位徐州巨商都去看地,想来宫里宦官妇人也参与其中,风声未到皇帝耳中,至于朝堂之上,真正视名利于粪土的又有几个,衮衮诸公多世家出身,虽清名者不在少数,然其清名皆因家族富庶,奢华生活不需贪污而已,但其家族之钱归根到底不都是血腥积累百姓心血,从而成为一方豪强?你说朝廷不论中朝外朝会有人会为此发声吗?
细细思索,伏泉说道:“启禀姑父,虽朝廷赈灾,活者赐谷,死者赐钱,够其勉强存活,然大水之下,百姓居所毁坏,尚需修葺,家中亲人死葬等皆需钱粮,此皆不为小数,又朝廷钱谷赈恤皆仿前朝先例,需知物价起伏不定,现多涨幅,恐不足也。”
“孺子休得狂妄,国家大事岂是汝这黄头小儿议论,国库空虚,陛下怀仁德之心,才凑齐赈灾所需,哪还有余钱赏赐?”皇帝还未回话,他身边的张让却是急了,他们这些宦官集团早就盯上城外土地久矣。未想伏家这少年竟然此时于皇帝提了这茬,若是皇帝再多赐钱粮,使得百姓不再卖地,他们的一番谋划可不就打了水漂,气急说道。
刘宏刚听伏泉说完,脸色微变,刚想不然自己节约些,再赏赐些钱粮给灾民。后来听张让之言,心里一变,盖因最近他还想再修葺些宫殿,本来赐钱粮给灾民就不足,现在再捐,着实让他心疼不已。
稍后伏泉回击道:“张常侍此言差异,高皇帝与民约法三章,至文帝后大胆‘更法’,‘缇萦救父’以后,更是废除肉刑和废止‘以诽谤、妖言治罪’,小子谈论灾情又何不妥?于公,陛下乃是天子,《诗经》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意说天下都是陛下之天下,那么天下之事亦是陛下之事,故天子无私事,天下之民皆可谈尔;于私,天子乃吾家人,吾四世祖晨公尚高平公主,吾伯父完公尚先帝长女阳安长公主,吾母宋氏与皇后同族,亲戚之间谈论家事,本属平常,敢问常侍,小子为何不能谈及赈灾之事?”
“竖子!汝,汝……”张让脸色潮红,未想伏泉如此牙尖嘴利,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这时候刘宏感觉殿内情况不对,虽然伏泉所说令他甚喜,但还是厉声说道:“都住口,皇宫之内汝等休得放肆。”
张让一惊,连忙行礼认错,伏泉亦然。只此一招,刘宏就保住了心腹宦官的颜面,又小小的教训了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伏泉,帝王心术逐渐养成。
随后刘宏对伏泉道:“汝所言确实如此,不过国库空虚,一时也凑不出更多钱来救济。况朕已免田租,刍藁,百姓应当可活。”田租就是收的田税,刍藁则是干草跟秸秆在汉代的名城,代指干草与秸秆,刍藁税在汉代是政府财赋收入的战略性资源,因为这些被征收的刍藁最终是要被拿来当战马的饲料的。
伏泉听了心思急转,刘宏说得不错,国库实在没钱了,他只能靠免税来帮助百姓。或者说是皇帝手里没太多余钱,宦官和太后手里有钱,毕竟其亲政未久,许多卖官的钱都进了私人腰包而已,即使后来他也卖官,也是不得已为之。历史上他卖官的钱多数都进了国库,国家需要之时花得很快,想来这也是他如此爱财的原因,一方面幼年生活所致,另一方面实在是入宫做了皇帝,没钱怎么能行?
不过很快,思及后世,一个想法出现在伏泉脑海,只听他道:“启禀陛下,国库无钱也未尝不可救灾。”
“若是开放山泽苑池的话,此法成效有限,恐也不够雒阳百姓过活多久。”开放山泽苑池就是国家开放皇家园林和山林川泽,听任百姓自行采猎。
“陛下所言极是,先帝时,太尉陈公曾上书“三空”之厄,故山泽苑池亦无太多野物可捕食,而赈恤和廪贷亦无法解此困局,吾法是以工赈灾。”三空,是指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赈恤即朝廷赏赐灾民钱粮,活人给粮,死者出钱,廪贷则类似于后世的贷款,国家调配物资,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