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在伏泉报出身份之后,多了几分静谧,空旷的树林外似乎久久无声,如果有人耳朵灵敏,说不得此刻能听到无数人心跳加速的恐惧之声。
“尔等身为汉民,无论汉蛮,皆世受大汉国恩,却从贼首黄穰起兵叛汉,今又伏杀大汉天兵,致孤麾下损兵无数,孤虽免尔等死罪,然不杀不足以平孤麾下兵愤……”
见面前多数叛军苍白脸色,伏泉停顿之后,又正声喊道,这一次威胁震慑之意明显,言语之中无不透露出要杀他们的意思。当然,作为始作俑者,伏泉却是假惺惺的把要杀他们的理由推到自己麾下兵卒身上,毕竟除非他们能按照自己心意,不然的话,自己现在身边可不能多一个累赘。
果然,随着伏泉这一阵诈呼,面前的叛军豁然色变,脸色惨白,他们没想到伏泉竟然真的又要杀他们。他们眼中充满绝望之色,为什么自己明知道这“戾龙”伏流川有屠俘的前科,还要投降呢?那伏流川还说什么他们世受国恩,要是大汉真的关心他们这些黎民百姓疾苦的话,又何至于让那样贪官污吏祸害我们呢?早知道当时就该拼死一搏,临死也要拉这些该死的汉军一起去死。
叛军心中无比悲怆,纷纷后悔自己当时投降的举动,真不该怕死逃脱战场,真不该听那些汉军说“降者免死”就丢掉兵器,如果早知如此,他们肯定会拼死一搏的。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未来如此,或许还是会这么做吧,毕竟在战场上,人在未知的生与死面前,总会选择最近的生路而已,即使知道这条生路可能有阴谋,但是内心的忐忑和恐惧还是促使他们选择这条路。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感觉时候差不多了,伏泉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八百余汉军,仿佛看待死人一样看着他们,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高高抬起……
身后的汉军见伏泉动作,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张弓上弩,对准叛军,只待面前骑马的主将一声号令,他们就会放出手中的箭矢,收割这些注定已经反抗都没用的叛军的生命。
此刻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汉军如同静止的雕像一样,唯有面前的叛军,多数人面色绝望,呐喊着不公。
“狗贼,汉室无道,吾等起义有何错?”
“吾本乡野小民,家中田地为豪族侵占,难以苟活才从贼,若能活命,岂会叛汉?”
“暴汉任用狗官,吾等不起义,如何能活?”
……
那些知道自己此刻已然没有活路的叛军,此刻已然放松到了极点,临死之前,不断发出愤怒的怒吼,他们伸手指着官军痛骂,发泄着他们身为小民在被欺压之后无奈的怒吼。
喊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们停下,正当伏泉显得不耐烦准备进行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时,突然有一人唱起了歌谣。那人声音虽然很差劲,但不妨碍这歌谣的内容,而随着那人唱起,其他的叛军也是跟着唱起,整个树林旁顷刻间只剩下了男人们临死前绝望的歌声。
“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奈何望欲平。”李二狗扯着嗓子大唱道,此刻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和当初参加黄穰义军时的勇猛一样,在战场与那可恨的汉军拼死,反而在有了活路希望后,选择懦弱的投降。
现在的话,即使他投降又能如何?不还是要被那杀人狂魔‘戾龙’伏流川杀了?而且纵然他真的得以苟活,从此得生又能如何?他现在至亲尽丧,即使得胜估计也要像以前那般,战战兢兢,养家糊口,忍受官吏豪族百般剥削欺压,直至再次无计可施、无路可退……
“小民发如韭……剪复生……”
“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
如今再次遭受汉朝官军屠杀,他们悔不当初,渐渐地,他们也许喊累了,都悲愤的闭上眼睛,或许他们也想通了,与其活着受尽官府的苦累折磨而死,不如就死在这里。
“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奈何望欲平。”伏泉在心中默默念道,这是一首时下民间流传甚广的歌谣,从歌谣里就能看出被贪官污吏剥削的民众对于“吏”的压迫勇敢抗争的坚韧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