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在弹汗山祭天立碑一事,远在千里之外的和连大军自然还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恐怕是要全军哭丧吧,毕竟先主檀石槐对汉何等的威风,即使征汉,命丧幽州,但也从令王庭叫汉人如此侮辱。
那夜被宴荔游突袭以后,和连大军和宴荔游军队战至近一个时辰,最终在宴荔游带着剩下的四千余骑遁走,徒留和连损兵死伤万余,大营被焚,作为他自大的下场。
当然,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和连来说都不算什么,毕竟剿灭叛贼是不错,甚至被叛贼打败损兵无数,这些与鲜卑王庭被汉攻击,鲜卑部落可能亡族灭种相比,都不算什么。
兵没了可以再征,粮草辎重没了也可以继续收集,而鲜卑王庭没有,部落人口被汉军征服同化的话,那他和鲜卑可就再也没有立身之地了,所以清晨以后,和连再思索再三后,这才在帐内一部分亲信将领的反对下,派了鲜卑老首领慕容拔带人前去寻找宴荔游的军队的踪迹,从而和魁头、步度根那一派的人有联系,并且进行和谈,邀请他们一起出战汉军。
那慕容拔不是别人,正是万艾可的岳父,慕容水苏的父亲,是中部鲜卑的大人,也是檀石槐带领鲜卑崛起以来,现在鲜卑仅存的几个老资历的大人。因此,他完全有资历去谈判,而且魁头、步度根一派的鲜卑其他贵族首领,也不敢对他如何。
不说鲜卑内部和谈如何,也就是昨夜,由大汉并州刺史赵苞所派的报信掾吏,业已进入大汉京师雒阳,并且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赵苞的亲笔书信,送到了皇宫之中。因此,这一日上午,大汉皇帝刘宏又再一次紧急召开朝会,令公卿百官前来议事。
清晨,崇德殿内,公卿百官们此刻正在大殿里窃窃私语,相互讨论着最近大汉边疆之事,因为事情很怪异,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寻常。
自从刘宏派伏泉、段颎率兵五千救援凉州北地,平定羌乱后,这凉州的战报就一直不见影踪,传闻都被皇帝留于身边,身边之人想要观摩,都被其阻止。甚至有阉宦之辈想偷偷查阅,却被早有察觉的皇帝发现,并且破天荒的主动下令杖打二十,将刘宏最宠幸的宦官打的痛昏过去,至今还在宫中休养。
如此,不由得不令百官公卿疑惑,甚至今日刘宏紧急召集大家开朝会,他们都怀疑这事情会不会和凉州的战事有关。
“遂高,那伏巴郡率兵已近一月,何以边疆至今无信报来朝?”
司徒杨赐于大殿中央,对身边何进问询道,他问何进这话当然没有其他的意思,自然是想从何进嘴中,问询他妹夫之父,宦官张让是否透露了什么。
毕竟,皇帝虽说现在防着阉宦,可是他更防着外朝士人,即使杨赐是帝师,和皇帝师徒情深,皇帝对他尊敬不假,却也没有透露半句和凉州战事有关的情报,所以杨赐只能透过何进来问询情况。
其实,杨赐当初收何进为门生,除了因为其妹生有皇长子“史侯”刘辩的关系,更是因为何进和张让有亲。杨赐身为外朝士人的领袖,自然不想和宦官有瓜葛,甚至要一直表露决裂的政治意图,作为榜样才行,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宦官的帮助。
无论是为自己门生、亲属谋取官职,还是打听一些皇帝刘宏隐瞒的情报或者宫中的消息,杨赐无疑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宦官的坎的。这其中,为了一边保证自己的名节,一边又可以不在政治上落后于别人,在他们之间,自然需要有一个人作为媒介,而何进,显然就是这个媒介。
换句话说,何进的身份,无论是在宦官和外朝士人眼中,都有些类似于当初窦武的角色,只是与窦武不同的是何进出生太低,非外朝士人中意的世家大族出身,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地方有钱的地主而已。
反而窦武,虽然家道中落,但他毕竟是窦宪的族子,东汉开国名臣窦融的后人,仅此一点,就算窦武和杨赐祖父杨震一样,是放牛的出身,也不由得令外朝士人对窦武恭敬有加,这就是自汉以后,出身的重要性。否则,想要崛起,也只能等到王朝末世,当然那些在汉末战乱里崛起的普通人,能够成名的几率始终太低了。
当然,何进与窦武最不同的是,何进竟然还和宦官有姻亲关系,这一点,自然也就注定了何进,成为宦官和士人之间的一道公开的沟通桥梁。同样,也注定了,如果士人掌了大权,会毫不犹豫的将何进这也阉宦之辈,屠羊之后,彻底送入坟墓。
“回禀老师,门下不知也,宫内亦无消息传出。”何进毕恭毕敬的和自己师长交谈,汉代儒学兴盛,尊师重道,而且杨赐又是司徒,由不得他不尊敬。
“奇哉!怪哉!奇哉!怪哉……陛下之意,难解也……难解也……”杨赐捋着胡须,不断摇头道,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其中深意,随即又想起一事,问道:“遂高,吾听闻越骑营兵马失踪三千,尔可耳闻?可知为何如此?”
“此门下亦不知也,越骑营已为陛下严令,旁人不得入内,敢入者,皆为越骑营兵士扣押,无陛下之命,不得放出。”
“哎!”杨赐长长一叹,然后又一次摇头道:“西北大乱,陛下如此,其中必有异也。”
恩师的话说了等于白说,不过何进也只能在一旁点头赞同,谁都知道皇帝藏着事情,但具体什么事情没人得知。
其实何进自己心里也是揣测,会不会凉州的乱事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