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婆子从体型上看,对上范进未必吃亏,何况身后还有四个衙差撑场子,禁婆并不怕肢体冲突。其实从花庄建立以来,想要靠蛮力从天花庄逃跑或是带人走的人从来不缺,但他们的下场要么是变成残废,要么就是永远消失。书生在城里,随便写份状子,足以碾压这群公人六遍,可是在这片无法之地,却没什么用。
禁婆呵斥着:“你干什么?赶快退回去!我是衙门的人,谁敢对我不敬,就是对衙门不敬,就是对朝廷不敬!敢对朝廷不敬者,打死勿论!赶紧回去好生站着。”手指并没有回缩,指的倒是更放肆一些。
可紧接着,书生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两人几乎是贴面站着。而女子的手指已经落入范进掌中。禁婆只看到书生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开口说道:“我说过了,你的手不要碰武器,否则会保不住。你的手指怎么就敢指人?真没记性!”
“你……你干什么你?快放开!”
喀嚓!
一声脆响,随即就是女子凄厉的叫声。禁婆的两根手指已经被弯成了一个极为扭曲的形态,白森森骨茬刺破皮肉露在外面,禁婆惨叫着用手摸向自己的手指。可是不等她的手摸到,范进已经飞起一脚正踢在她的小腹上。
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响起,禁婆的身体向后飞出,砸起漫天雪片。四名公人里有人大喊道:“大胆!”举起水火棍向范进冲来。
范进摇头道:“水桶腰的女人也有人爱,这大概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迎着木棍冲上去。而一旁的关清与范志高也早已经冲出。即使是乡农出身,可是从和范进一起上路,他就注定与范进利益相关,这个时候出手是必然之事。
人在雪地上翻滚开,雪白的大地上,很快就绽开了血红色的花朵。那妇人先是胆怯地躲在房檐下,过了一阵,忽然拍着手笑起来,大叫道:
“打的好……打的好,回家!我要回家!”
“他们……是在逼我做决定。”刘麻子的房间内,焦氏坐在他对面,传信的禁婆满面惊惶地诉说着女子的要求。刘麻子盘腿坐在床上,一口口吸着烟袋,吐出一团又一团浑浊的烟雾,让房间里变的晦暗不明。
“其实从他们一来,我就想过动手了。这样的天气,没几个人出门,这鬼地方来往的人更少。两个轿夫已经安置住,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永远消失。大雪会掩盖一切,而现在城外不太平,活不下去的饥民比老虎还凶恶。这么一对不知死活的男女,出城遇到难民,也很正常。”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脸阴沉的仿佛空中乌云。当了二十几年捕快,刘麻子素以智勇双全著称,并不是个莽撞匹夫。乃至于对来人动手这个念头,固然是因张氏绝色而起,但也经过了深思熟虑,并非一味冲动。
江宁城里,有根脚的世家公子,他大概都见过。吃公门饭的,眼力必须好用,见过的人不会记不住,这两个肯定是外地人。见面时没有报出姓名,甚至连一份名刺都没有,全都是用银子开路,这种做派像富商远多过像官员。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自己的轿子,是雇的城里的轿夫,这不是世家子弟的做派。
魏国公虽然是世袭勋贵,但是不代表其只与官府来往,从徐鹏举开始,魏国公府就开始大规模经商。门下养了不少管事负责经商,与一些商人也有往来。所以这个时候有商人来探望六小姐借以对魏国公府示好,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从常理看,这两人是商人的可能性远多过官员。毕竟天花这种病容易传染也容易死亡,一般人有多远躲多远,没几个人愿意主动往前凑。官场之上,即使有求于魏国公,也犯不上用命来拼。倒是商人不管有多少钱,社会地位总归有限,为了抱国公爷大腿拼命,也符合商人的投机作风。
虽然年轻的男子是个举人,可不是本地的举人,刘麻子倒也不至于太害怕。回想了一阵,就越发觉得两人是那种商贾之家出来的子弟,读过书,与上流社会有过交往,自身气质不错,人脉资源上都有一些,但是真说到如何可怕,也未必谈的到。尤其是这样的天气,更给了他动手的信心。
倒是那白衣女子,让刘麻子有些忌惮。他看的出,其身上的气质不凡,不像是小门小户之女。不过越是如此,越不该雇轿子,很大可能他们是偷跑出来的,家里都不清楚。如果真是这样,反倒是不怕了。从家里偷跑出来看朋友加会情郎,没人知道她去哪,就算真失踪了,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等查到自己头上……什么都晚了。
这种念头在脑海里反复盘旋,既想吃掉他们,又担心事情的后续发展自己接不下来。直到听到那禁婆的回报,他便不得不下决心。
“老三,准备药酒。焦大娘,你和我去见那两人,把他们请到这里,做了他们。”
焦氏道:“你……你想怎的?这两人又不是天花病人,也不是那些穷鬼,你也敢动手?万一是哪一府的公子小姐,回头找咱们要人,可是要坏大事的。他们无非想带人走,拿衙门的公事顶一顶,不让他们带走就是了。咱们又不是强盗,还能来一个杀一个?”
“没退路了,焦大娘。”刘麻子长叹了口气,“我吃六扇门这碗饭这么多年,抓过的江洋大盗不知多少,你该相信我的判断。这两人肯定是看出了破绽,故意这么闹的,把六小姐带走,才好对我们下手。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