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没有走西口这种说法,杀虎口还是边防要地,不是商路,但是做类似生意的人已经不少。想在边军眼皮子底下偷运出关基本是做梦,边军的武力即使不足以对付北虏,收拾商队还是绰绰有余。能够做这种生意的,要么是边军里有关系,要么是背后有大人物让边军不管乱动,再有就是边军自己下场。
从最早的单打独斗零散经营,到现在形成规模,在蒙古部落里得到需求物资明细,再组织调运物资运送出去,直到交易完成分润。在边军内部,因这种交易已经形成了若干团体,大家各有各的路子,各有各的靠山。王邦屏就是其中一个小团体的领,靠着自己当参将的便利,组织商队贸易盈利。
做这种生意充满了危险,马贼、同袍以及朝廷的巡按体系,都足以对这种贸易以及从业者造成致命影响。王邦屏这次就是标准的翻船,不但货物损失殆尽,就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他这次交易的货物包括了一大批丝绸外加一百多副甲胄,五千支雕翎箭,两百把上好钢刀。这些物资里除了丝绸以外,其他都是禁物,那些甲胄里甚至包括二十几领铁甲,论罪过足够砍头几次。更要命的,扣下这些货物的不是草原上的马贼,而是朝廷的巡兵。
王邦屏不是混人,做生意也懂得独食不肥的道理,该打点的衙门从未疏漏,像是宣府巡抚张佳胤身边的幕僚,以及宣府总兵都能从他的贸易里分润,一般不会找他麻烦。可是这次扣货的却是宣大总督部下的标兵游骑,这下就没办法了。
宣大总督本来就节制宣府大同防线上各位各位武官,何况扣下货物的地方是在塞外,不涉及辖区问题。走私这种事能做不能说,被顶头上司的人抓现行,自然就是极为棘手的局面。王邦屏花了大笔银子打点,宁可自己认命赔钱,得到的回应也是这事会交给巡按处置。参考总督在阳和传令时特意点出的尚方宝剑,王邦屏就有个预感,自己这次可能撞到了枪口,很可能被郑洛丢出去做替罪羊,给尚方宝剑开刃。
基于生存需求,王邦屏自然挖空心思钻营,范进一行这么大的声势,想要隐藏自己的行动路线也办不到。他特意赶过来,就是想要在范进面前买个活命。为了活命,其已经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所求的就是不死,只要答应这个条件,革职或是充军他都心甘情愿。
范进听着介绍,一言不,等到王邦屏说完,他才问道:“这么大的数目,是一直以来的习惯,还是这次临时的需求?”
王邦屏愣了一下,看范进神色不似是追究罪名,反倒像是推敲什么,不敢隐瞒。“回大老爷的话,生意不是这么好做的,那些北虏说穿了都是穷鬼,否则不至于想着来抢咱们的钱粮女人。尤其是在马市开辟之后,与俺答有交情的大部落可以在马市贸易,对于我们的货就不要了。跟我们坐生意的多是些小部落,自己的实力有限,拿不出太多的商品跟我们交割,像这样的大生意也是这几年的第一次。我们也是一群人凑了本钱,才采办到这么多货物……算了,总是自己的命苦,不该这笔财。”
范进没理他的话,继续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得到这个消息么?”
“大老爷圣明,标下冤就冤在这里。标下以人头作保,这个消息在宣大军中都传开了,知道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做这生意的人绝不止标下这一队人马。大老爷有所不知,当时调货的时候费了那个力气,花的本钱也比平时高了两成。如果不是对面给的价格格外高,标下都不想做了。结果不知道怎地得罪了郑军门,放着一堆人不抓,单抓标下一个。这说起来,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戚金,你也别说你冤枉了。做走私生意这事本就上不得台面,何况还是卖铠甲箭头,这还幸亏是没卖火器,否则连小弟都没有办法为你开脱。你再难,也不该做这生意,再说你少娶几房小老婆,也不至于如此难过。”
范进笑笑道:“没想到王参戎还是个丰流种子,男人么难免有九色癖好,这不算什么。我且问你,平日里往蒙古卖的货物,也是这些么?”
王邦屏摇头道:“不是。北虏也知道我们做生意也有限度,购买甲胄箭头是有的,但是数量很少,多了他们也买不起,我们也不会卖。主要还是绸缎布匹粮食茶叶,再有就是药材。虽然他们也有药材,但是不如我们的好。”
“除了这些呢?”
“那便是铁……铁器。”王邦屏的声音略微低了些。
范进摇头道:“我说的不是铁器,而是……女人。北虏寇略,所图者女子财帛,若是你将年轻女人贩过去,一准可以财。”
王邦屏听了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急赤白脸道:“大老爷,冤枉啊!哪个杀才如此冤枉标下,请将他唤出来,看标下不活撕了他!标下虽然比不得戚大帅好歹也是吃朝廷饭的,哪能干那缺德事?倒是用那些破铜烂铁那从鞑子那换过几个大姑娘回来,可惜标下管不住自己,自己都受用了,没法送人。若是大老爷肯饶了标下这回,标下保证下次给大老爷换几个蒙古大妞回来,保证够味……”
范进挥手制止了他说下去,打量几眼王邦屏,又看向戚金。最后道:“王邦